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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白城向他二人问过好,低头小声问华城:“陈溪云回来了?一个人?”
谢华城点点头,又往陈江意努努嘴,同样压低声音:“叫你来是他的意思。”
白城抬眼觑了觑陈江意,看来这位三姐夫还没打消让他来劝劝自家兄弟的想法呢。
……可这种事他这压根不受陈溪云待见的人怎么开口啊!三姐夫这是当真病急乱投医了?
他真想扶额叹口气,不过现在不是时候。正打算堆起些笑容,向陈江意搭话,屋外却传来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与此同时,一个清冽的男声响起:“二哥,你找我?”
谢白城回头,就正好和刚跨进门里来的陈溪云打了个照面。
陈溪云顿时愣在原地,脸上原本轻松的表情也在一瞬间紧绷了起来。
谢白城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么快就和陈溪云打上照面,也是他没想到的,只好努力笑了一下,微微颔首,叫了一声“三少爷”。
还是华城走上前来,对着陈溪云温声招呼道:“老三,进来坐吧,杵在门口干嘛呀!”
陈溪云动作僵硬地挪进了屋里,勉强笑了笑:“原来二哥二嫂这里有客人,早知道我便待会儿再来了。”
谢华城拉着他坐下,又让白城坐,口中道:“也不是什么外人,彼此都认得的,客套什么呀!”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推了陈江意一巴掌。
陈江意这才抬起头来,看了陈溪云一眼,却没说话。
屋里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谢白城决定眼观鼻鼻观心,绝不先开口。
“……二哥,你找我什么事?”还是做弟弟的先说话了。
做哥哥的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大嫂说的事,都是真的?”
陈溪云脸色一僵,故作轻松道:“大嫂说了什么事?”
陈江意忽然一脸怒意道:“你还装什么样子!你忘了大嫂有个表妹嫁在乔家吗?你现在真是能得很,自己有家一年到头也不见得着一下,都跟在人家后头像个鞍前马后的跟班!你说爹和师伯师叔们花那么多心血栽培你,是干什么的?”
陈溪云脸色先是一阵铁青,有些尴尬的僵硬,但随着他哥把话说下去,他眼中的愤然之色却是愈燃愈烈,最后竟“嚯”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对着他哥叫道:“我倒是想问,你们是把我当作什么呢?花那么多心血栽培……你们又何曾问过我想要的是什么?”
陈江意神色一滞,随即也站了起来,紧绷着脸喝道:“你还有理了?打小家里什么不是最好的都紧着你?!你在外面闯祸的时候,爹都想方设法替你摆平,处处宝贝着你,你那时怎么不说你要的不是这些呢?”
陈溪云也愣了一下,然后梗着脖子喊:“谁能从小就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再说了,就算我说了,有人会听吗?有人愿听吗?爹说起来叫疼爱我,其实只不过是把我、把我当个神兵利器似的看待,不能按他心意去使用,就、就没有价值了!”
陈江意颤抖地抬起手,指着他的鼻尖,气得满脸通红:“你、你怎敢这样说!”
谢白城完完全全没料到他们兄弟俩会就这样吵起来,这是真的很不适合他在场。他眼观鼻鼻观心都快觉得坚持不住了,在脑海里默默地背东胜楼的菜单——却也背不下去,吵架太好听了。
他偷偷瞄了一眼谢华城,心想这兄弟俩吵架,三姐作为嫂子,怎么说也该上去劝劝吧,结果就看见谢华城低垂着眼一副仔细研究自己手指甲的样子,眼角余光却不住地往那边瞟,亮得很,都晃眼。
看来爱看热闹实在是人之通病,难以改之。
谢白城悄悄踹了华城一脚,华城才如梦初醒,连忙起身走过去拉住陈江意:“好好说话,怎么刚见面就乱吵呢!老三也是好不容易得空回来一趟,他在外头也是做的正经事情,爷们大了,出去历练不也是正理该当的,给你说的那么难听。”
陈江意却恨恨甩开她的手:“不用替他说话!他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陈溪云冷笑一声:“你这么看不上我,怎么待你那小舅子却亲切得很呢!”
陈江意却道:“乔青望待你若是如谭玄待白城一样,那我倒也罢了!”
陈溪云就犹如忽然被人往嘴里塞了一只死老鼠,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精彩纷呈得很。
谢白城作为一直在努力假装自己是空气的围观群众,突然被点到,还是直接点到这么一个有些敏感的话题,不禁也是一惊,心叹自己这三姐夫的笨嘴拙舌真是名不虚传,哪有这样谈话的,这样谈,什么话不能给他谈死了。
他撩起眼皮觑了陈溪云一眼,只见他的脸色最终定格为铁青,面无表情地坐了下来,双拳紧握地放在腿上,把脸偏过去,不看任何人,像一尊沉默又倔强的石像。
平心而论,陈溪云长相还是非常出众的,俊秀而不失英气,从眉宇间又透出一丝忧郁,江湖上对他芳心暗许的年轻女孩并不少,只是他从未正眼瞧过她们。
这个时候还保持沉默就不合适了,会让人觉得像是在看热闹。
于是谢白城缓缓开口道:“三公子,我一直觉得很好奇,你对你三叔的死,当真一点疑惑都没有吗?”
他这一转开话题,屋里紧张的气氛顿时稍有缓解。
陈溪云抬头看看他,面色不虞道:“都这时候了,你还问这个做什么?”
谢白城好脾气地微微一笑:“说了,好奇而已。听闻你和你三叔感情很是深厚,我以为你应该很关心他的事才是。”
陈溪云脸上浮现出明显厌烦的表情,但大约是衡量了一下,觉得聊这个话题总比再听他哥叽歪强,便冷着一张脸回应道:“我自然是关心三叔的,但是他死于魔教余孽的暗算,这是大家都已经知道的事,还有什么好说的。”
“难道你就不觉得这件事情中有蹊跷?没有相熟的人在,你三叔怎么会深夜给可疑的人开门,还命人奉茶?”
陈溪云目光阴沉地盯着他,似乎在考虑着什么。他抿着嘴唇,牙齿轻轻来回磨着,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是乔青望跟着他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