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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看清楚了谭玄脸上的神色一下子就变了。
自从认识以来,不管是在岚霞山上被人包围攻讦,还是在白水镇面对三个高手的联手围攻,谭玄从来都是气定神闲,神色自若。但这一刻,他的脸色看起来,真的是糟糕透顶,就像毫无防备地被人在软肋上狠狠揍了一拳。
“怎么回事?白城哥和小红菱呢?”时飞忽然也从人群中钻了出来,身形晃了几晃,就立在了他们身旁。
程俊逸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解释。谭玄却蓦地把布条递了过去。时飞接过去看了一眼,顿时也是脸色大变:“这……这是怎么回事?”
谭玄忽然身形一动,纵身跃起,飞身上了对面房顶,只一错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怎么回事啊?发生了什么?”时飞扭头看向他,再度问了一遍。
程俊逸还是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先从时飞手里拿过布条,这才看清楚了上面写的字:“大泷山古松岭。谭玄一人前来。否则孟谢二人必死。”落款是一朵由火焰构成花瓣的莲花。
他的呼吸猛地一窒,眼前一阵晕眩。怎么会这样?!不过那么一会会儿功夫……
见他不说话,时飞不禁着急地拍拍他的背:“程俊逸,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起火的?白城哥和小红菱又发生了什么?”
程俊逸恍恍惚惚地把刚才的经过简单说了,从时飞追出去后,又有两个人袭击了孟红菱,然后谭玄追踪这两人而去。随后就突然起火,一直说到刚才这支箭射来。
“这是调虎离山啊!”时飞眉头紧锁,咬着后槽牙,“不过我们一直以为这些人是冲着屿湖山庄、冲着我师哥来的……怎么会是先对白城哥下手……”
程俊逸脸色苍白,僵立原地,说不出话来。心中一遍遍懊悔,一遍遍回放着他和孟红菱以及和谢白城分开时的场景。
提着他的药箱,还高叫着要他“小心些”的孟红菱;推了他一把,让他去救人,自己转身离开的谢白城……
他们俩遭遇了什么?他们现在又在何处?
时飞却已经去向周围人询问刚刚有没有看到什么异常的事,有没有什么人带走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可是众人都是劫后余生,惊魂未定,注意力全在自己身上,根本无暇去注意旁人,没人留意到孟红菱。再多问了问,甚至还有人一口啐在地上,说都是怪他们惹来是非,差点害死大伙儿。江湖恩怨就去江湖解决,为什么要祸害普通百姓?
时飞不但没能问来有价值的信息,反而还讨了个没趣,悻悻回来。程俊逸这才想起问他:“你……你们怎么突然回转来了?追的人呢?”
时飞摸摸鼻子道:“别提了,人倒是追上了,也交上手了,突然间就听到街上兵荒马乱的,有人一边敲锣一边喊四海楼走水了。我一听,这不是咱们住的地儿吗?怎么会突然走水?再回头一看,隔老远都看见火光冲天。这还得了!就顾不得别的,先回来看你们安危。估计我师哥应该差不多也是这样。”
他话音刚落,程俊逸眼前一花,谭玄竟又回来了,立在他二人身前。
“没找到射箭之人的踪迹。”谭玄言简意赅的说。
这也不意外。那人肯定只是奉命来传信,传到了必是全力撤退,甚至可能早就安排好了接应。对方弄出这么大动静,不可能是突发奇想,必有相应的一套准备。舒夜城太靠近所谓神焰教活动的地方了,看来他们实在低估了这个神焰教的实力。
“现在怎么办?”时飞问得很直接,“我刚问了一圈,没人注意到有什么异常。但我想绑走两个人不可能没有点动静,如果扩大范围仔细问问,一定能有线索。”
“现在问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谭玄打断了他的话,“布条上那个标志很明白了,下手的是离火教……或者说是神焰教的人。”
时飞没有吭声,他知道谭玄说得对,甚至去向也不用问,他们都写明白了。只是限制了只能由谭玄一人前往。那岂不是闯龙潭,入虎穴?等待他的何异于刀山火海?
但刀山火海他也一定会去的。时飞知道。
甚至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我们即刻出发!”谭玄眸色幽深地往四周望了一眼,声音低沉地说。
客栈起火,自然也殃及了马棚。还好有马僮颇为机灵,及时打开了栅栏。寄存的马儿纷纷夺路而逃,有些跑得快的不知去向了,有些沉着些的,还在附近街道徘徊,被周围居民及时拢住,否则惊马也容易伤人。
谭玄一路骑的那匹青鬃马有些年齿了,性情稳重,此刻还停留在附近街道上。时飞和程俊逸一时找不到自己的马,也顾不得了,随手抢到一匹就翻身骑上去,在其他人的大呼小叫中,策马飞驰而去。
大泷山在舒夜城北边,要想前去必须先出城。但此刻天还未亮,城门哪里会开。谭玄不得不又一次动用天狼卫的身份,强行要求守门官兵开城放他们出去。舒夜城是边关要地,把守自然要比笒川那种小县城严密,如此便不得不好好费了一番功夫。
谭玄特意问了城防军官在他们之前可曾有人出城去,军官答曰没有,他们绝不会半夜轻易放人进出。但劫持了谢白城和孟红菱的那些人必然是要出城去的,所以在谭玄的一再追问之下,城防军官才吞吞吐吐告知舒夜城北面只有一座主要的城门,也就是他们现在所在的这座迎煊门,除此之外,左右还各有两座小门,方便平日百姓和商队进出,把守没有迎煊门严密。
谭玄提醒他速派人去清查这两座门有没有暗中放人出去,或是别的城门也不是没有可能。放了什么人出去现在不是最重要的,他们现在会去追捕。最要紧的是现在边关形势严峻,绝不可疏忽大意。
听他说得如此笃定,城防军官不禁有些心虚,又听他说现在要去追捕偷出城门之人,也不太敢再度拒绝,便半推半就的允许他们出城而去。
出得城外,天地间依然是一片昏黑,只有一弯残月挂在西天,铺下冷素银霜。
三匹马在浩荡而寂静的天地间奔驰,像是三道一往无前的箭影,要一径破开残夜的浓黑。
待到东方的天空终于隐隐泛起一线白色时,前方的地平线处,终于升起了一道蜿蜒逶迤的山影。
谭玄忽然“吁”地一声勒住了马,时飞和程俊逸见状,也赶紧让马停下。
“再往前去很快就到大泷山脚下,往左行个五六里,就是古松岭。”谭玄说。
他们在出城时曾打听过路,知道了个大概。进了山的话,反而会有石刻的地名,会更加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