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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徽和阿南瓜分了胡萝卜,回头开口正准备招呼元桃,笑容忽然凝固在脸上,渐渐消散,露出疑惑的神情。
元桃顺着两人视线看去,贵妃正身姿摇曳的从铺满鹅卵石小路深处走来,她肤白如雪,鬓发如云,两年里她身材丰腴圆润不少,忽而金色阳光一晃,衬得她宛若神女似的,难怪阿徽和阿南会看得傻了眼。
贵妃身后跟着的是个胡人胖子,身材肥硕,脸上生满胡须,绿色的眼珠深深嵌入眼眶里,本也是不错的样貌,只可惜极度的肥胖掩盖了五官,他是边镇军人出身,纵横行伍之间,那怕脸上堆满笑容,装的憨态可掬,也难以掩盖一举一动之中散发出的凛冽的杀伐之气。
一阵寒气沿着元桃的脊梁速速延伸到四肢百骸,她出于本能的退后一步躲到了李绍身后,这是个真正的杀人如麻的恶鬼,她在安禄的身上嗅到了和马爷同样的气味。
玉容目光稍稍定在李绍脸上,又在元桃和阿徽阿南身上流转一遍,温柔说道:“原来是太子殿下。”
李绍端正地行礼:“贵妃”
玉容步伐缓慢走到阿徽和阿南面前,头上珠钗轻轻晃动:“这就是两位皇孙女吧。”她的声音温柔极了,像是一阵清风麻酥酥的直往心上抚。
阿徽拘谨的点了点头,叫了一句:“贵妃。”
安禄凶狠的绿色眼睛落在李绍脸上,又飘远了,淡漠到极致的不屑,隐隐流动着睥睨天下的神色。
玉容却根本不在意,她无疑是美丽,比起以前做仁王妃的日子,现如今的她在权势的滋养下愈发明艳,令人不可逼视,只是那美丽皮囊之下,她的一双眼空洞而又麻木,金钗玉环,绫罗绸缎点缀的只有她的外貌,一日一日,她的心被时间冲刷得连痛苦和思念也消失殆尽。
“过来让我看看。”玉容兴致很好,弯下腰温柔的照顾着阿徽。
阿徽挣得李绍同意后,拉着阿南走到了玉容面前。
玉容摸了摸阿徽的头,道:“用过早饭了吗?”
“用过了”
安禄百无聊赖的等待着,阴测测的绿眼睛四处环视,停留在了躲在李绍身后的元桃的脸上,四目相对的刹那,绿色的眼睛眯了眯,饶有兴致。
元桃赶忙收回了视线,整个人都躲在了李绍身后,心里一阵忐忑不安,也就在这时,李绍轻轻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掌温暖干燥。
“这是太子殿下的贴身奴婢?”安禄开口道,极流丽的长安官腔。
李绍淡淡道:“不是”
“哦?那是太子殿下的妾室喽。”
李绍不予回答,态度稍显得倨傲。
安禄吃瘪,不屑地扭头冷哼一声,好像他爱理这个太子似的,铁打的圣人流水的储君,总有他被废黜的一天。
但是架不住安禄好奇,清了清嗓子,探头说道:“小丫头,你知道吗,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好兄弟。只可惜,他这次没有随我来长安。”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对元桃说道:“有人和你说过吗,你的眼睛不像唐人。”
藏在李绍身后的元桃目光一沉,稍稍侧身露出脸来,小动物似的打量着安禄。
“对!”安禄喝道:“就是这个眼神,你和他生得可真像,你多大,说不好他真是你的阿爷。”
元桃心中震荡,嘴上说:“才不是,我有阿爷,我阿爷是兖州元英。”
“哦,是吗?”安禄笑道:“那可真是可惜了,我们两个自小是过命的交情,十六七岁的时候总是一起去偷羊。”他这人说话有意思,音调抑扬顿挫。
玉容凤眸一眨,掩面笑嗤嗤说:“你这么胖,还能偷羊,也不怕惹人眼。”
安禄大腹便便,伸手重重拍了两下,滑稽模样惹得玉容更是笑个不停,滑稽地说道:“天菩萨,您真是料事如神,所以我被抓了去,差点丢了命。”
玉容纤纤玉手指着安禄肥硕脸颊,说:“那你的好兄弟呢?”
“他瘦,瘦得很猴一样,所以他逃了出去。”
玉容问:“那他没管你?”
“该死的混蛋,管我才出鬼,不过后来他跑回来替我求情了,他有一双大眼睛,和她一样,他定定看着你不说话时候,活脱脱像个鬼,没这小丫头生得好看,但是他有个小相好,是从高丽跑出来的,和这小丫头倒是像。”说着,安禄咂舌:“像,真他娘的像嘞。”
安禄活泼有趣,见多识广,惹得玉容发笑,道:“那你下次再来长安,把你的好兄弟也带上,如果投缘,认个干女儿也不错。”
安禄聪明人,早早看破李绍和元桃之间关系,道:“那怎好占太子殿下的便宜。”
玉容带着安禄观赏了会儿被称为祥瑞的白鹿,安禄身材肥胖,受不得热,在太阳下稍微站了会儿,就大汗淋漓,脸色涨红,先行一步去亭子里纳凉。
只剩下玉容,她手指轻轻抚摸白鹿,笑容散去,褐色的眼睛是如水的平静,蛾翅似的睫毛忽而轻眨:“他怎么样了?”
李绍自然知道她指得是谁,与玉容隔了段距离:“吾已经半年未曾见过他了。”
“听闻圣人又给他赐了门婚事?”单从声音里,听不出半分端倪。
李绍从容道:“贵妃娘娘想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