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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一辆马车停在他们面前,一只手从车内撩开窗帘,露出张熟悉的冷峻的脸。

元桃一怔,脱口而出道:“永王”

第129章

几日不见,李嶙似乎消瘦许多,少年的青涩渐褪,愈发凸显出眉眼里的冷峻,他目光从李绍面前划过,停注在元桃脸上的一刻,冷冽神情里闪过稍纵即逝的动容。他错开她的视线,再度落于李绍面上,冷冷道:“太子殿下,我有话想单独同太子殿下讲。”他不再称呼李绍为三哥,而是一句毫无温度的太子

殿下。

李绍面上波澜不显,只那笑容渐寒,道:“好”回头对元桃道:“你先回马车里等着。”

元桃点点头,慢腾腾走回到停着的马车处,一只脚踩上马凳,不禁又侧头看向李绍,却也只看到他撩开车帘进入马车的一个背影而已。

李嶙的马车里显然更加简单,正中央一方四角檀木案几,连杯茶水也无,两侧车窗下各放置着软垫,车顶正中央垂下个铜铃,垂着朱色穗子。

李嶙见李绍上车,将头微微偏向身侧车窗,似乎是不愿与李绍对视,心里亦是隆隆跳,继而又像是沉在深冷寒潭里,他恍惚间想起十年前的那一天,似乎和今日并不什么不同,也是个初春明亮的正午,他那时不过七岁,很多事都已经记不清了,剩下的亦是朦胧的,他的回忆总是像笼着层薄纱,惹人恼火,只依稀记得母妃离世早,孤独无依的被丢进了十王宅,教他读书识字的人是李绍,在他幼小的记忆里,那个也并没有年长多少的三哥满足了大部分他对父亲的肖想。

他怎么能够与李绍决裂呢,他做不到,更不愿意,可他更厌恶利用和欺骗,厌恶阴谋与算计,他的三哥啊,为何一定要这样对他。

他的心一阵油煎火烹似的。

李绍与他相对而坐,一身暗红色圆领锦袍,更衬得他姿容如玉,威仪秀异,见李嶙迟迟不开口,微笑问道:“十六弟何事?”

李嶙这才不得不面对李绍,却仍是不愿与李绍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黑眸对视:“太子殿下应当知道,您的杜良娣的阿爷已经下狱了。”

李绍一笑,仍不见有急色,只道:“看来永王的消息也很灵通。”

李嶙抬起眼帘:“太子殿下既然知道,为了元桃好,就应当放她……”

“永王是为了元桃才来见吾的吗?”李绍打断,话虽是在问李嶙,却没半点疑问语气在,神情亦是淡极:“永王是来兴师问罪的?”

李嶙不回答,只是额头一道青色筋脉跳动,牙关亦咬得紧紧的。

李绍手指摩挲着腰间温润白玉,不疾不徐又问:“还是说,永王打算因为元桃而与吾翻脸?”

李嶙胸口像是压着块石头,堵得喉咙发哑,眼里也染上丝丝红:“太子殿下应该知道我在意为何。”

“你觉得是吾利用了你。”

“难道不是吗!”李嶙声音霍然提高,双眼里是浓浓怒火,道:“太子殿下难道没有利用我吗?”

李绍只极平淡说道:“你若是这样认为,倒也不算错。”

“你……”李嶙惊愕说不出话来。

李绍笑了笑,冰冷眼眸里藏着几分讥讽,语气仍是平静如水:“你以为王仆恩为何如此轻易认罪?”

李嶙没回答。

李绍笑望着李嶙眼睛,少年人的心思不定,方才冷毅目光不自觉闪避起来,仍是只字不语。

李绍神情自若:“还是你以为,真凭那一官半职皆无的卢家郎君,就可以给元家翻案?”

李嶙被说得低下头,心里翻涌着不安和羞耻,在李绍极具震慑威压却又平静如水的话语里,他感到一种莫大的惶惶,倏忽间发觉,李绍是极类圣人的,他们深谙帝王权术,善于揣度人心。

李绍端详着李嶙神情变化,垂下眼帘一笑,道:“你说得不错,吾利用了你,因为吾分身乏术,无法远赴朔州,当然你可以将其归功于自己,吾并不在意,不过你最好记住,你是给元翻案,你所做皆是为了给元桃以清白之身,如若你认为还她公道,是我在利用,亦无妨。”

李嶙感到羞辱,冷哼一声:“姑且不提朔州,太子殿下如今自身难保,难道还要让她陪你覆灭吗?”话说到这里,他开诚布公道:“我此来是因杜家一案竟右相构害,在地方牵连甚广,此次不比韦竖案,恐怕太子殿下再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不若早早放她,免得她再无辜受累。”

李绍道:“此事就不劳永王费心了。”

李嶙彻底被激怒,道:“今非昔比了太子殿下!现在的你保护不了她,她只会因为太子殿下无穷无尽的野心欲望而受到牵连和伤害。”

这话似尖锐的刀尖,直直插在李绍心口处,他办法辩白,因为李嶙说得没有错,他沉着眼睛,周身覆层寒霜似的。

李嶙说:“太子殿下与她,并不相配。”他仿佛是捉到了李绍痛处,步步紧逼:“您能够给她什么呢?是对您来说根本不值一提的宅邸,还是所谓的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还是您能够将空置出来的太子妃的位置给她?”

李嶙轻蔑一笑:“您做不到将太子妃位置给她,纵使她是清白之身,出身仍旧无法与韦家相比,就如同杨氏武氏永远只能做贵妃,元桃也永远只能做太子良娣。”

李嶙笑了,盯着李绍一字一顿,清晰无比说道:“三哥,你太清醒了,你不像我,你太知孰轻孰重,对于你来说,世上所有人都早早标好价值,你能给她喜爱,不过如此。”

李绍默然良久,垂着的眼帘遮蔽住墨般的瞳仁,开口道:“这些话,你何不亲口去同她说。”

李嶙说:“因为太子殿下得先肯放手。”

李绍身体后倾,倚靠着凭几,窗外明媚的春光似给他镀了层淡金色,流畅线条更显得温润柔和,只那眼睛,寒的比冰更胜,一如他的语气:“吾与她已行敦伦之礼,恕难放手。”

“你……”李嶙耳边一阵嗡鸣声,只觉得天地颠倒,窗外春暖花开,他却如坠冰库似的寒冷,半晌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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