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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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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景泽咄咄逼人,“朕用不用替其择选佳妇,助其祖孙满堂?”

“你!”刘壤目眦欲裂,对面如若不是成景泽,他怕是早刀剑相向了。

“陛下,您要我的命可以,别剜我的心……”刘壤面如土色,笔挺的背脊塌了下去。

向瑾在一旁瞠目结舌,他有些听不懂了……

“我若是不允呢?”成景泽还不放过他。

刘壤孤注一掷,“若陛下不允,末将便长跪不起,您不让我跪在这里,我就跪在宫门前。我这条命,陛下要也得要……”

成景泽简直不知说他点什么好。

刘壤猝不及防,“咣咣咣”,实实惠惠地磕了三个头,磕得额头鲜血直冒。

成景泽疾步过去,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滚滚滚。”

刘壤跟头倔驴一样,爬起来就要再磕,吓得向瑾也站了起来,踟蹰着要不要上前阻拦。

陛下忍无可忍,又给了他一脚,“回去闭门思过,朕还你兄长。”

刘壤走后,房里陷入一阵鸦雀无声。

向瑾始终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了半晌,皇帝怕小世子就此石化,先开口道,“世子怎么看?”

成景泽如此称呼他,是罕见的说正事的语气。陛下性情坦荡,无有好为人师的习惯,以往在外朝如何向瑾不知,但在寝殿中与之讲话,多是寻常平等姿态。

向瑾缓缓抬头,“臣……臣不知。”他尚震惊于刘壤的一番不管不顾之中,总觉得哪里不对似的,又抓不住头绪。陛下最后的话,是会释放先生的意思吗……

终归还是性子软了些,不似父兄,成景泽心中划过一丝早就习以为常的遗憾。

他耐着脾性循循善诱,“世子以为,刘霄该放还是不该放?”

向瑾眉头皱得紧,“臣不知……臣以为,该不该释放,取决于其是否涉案。”

成景泽点了点头,“是以,此乃你并未与朕提及此事的缘由?”

向瑾抿了抿下唇,诚实道,“向瑾羞愧,心中忐忑,既做不到心志坚定,又忌惮感情用事。”

陛下了然,“人之常情,不必羞愧。况且,先生乃朕指给你的,非是世子自求而来,无甚可愧之处。”无一说,这孩子近日来神思不属,小脸都瘦了一大圈,大约私下甚是矛盾心焦,让他上些心。成景泽本也打算寻机替之解开心结,但他不善于解惑宽慰,斟酌着如何开口便拖了几日。刘壤此番前来,恰是时候。

向瑾迟疑,“臣枉顾凭据,心志摇摆,已然是错。”

成景泽反问,“何来凭据,单靠内侍的几句攀扯?”

向瑾怔了怔,“可,可……事发当日,出入寝殿的外人,的确只有先生与随从二人。”

陛下思虑片刻,认真解释,“彼时事出紧急,非无破绽可循。殿中来来往往的侍从皆是内务府送来的新人,后宫向来由刘氏把持,安插或是收买一两个眼线非是不可能之事……”成景泽寡淡地吐出一口气息,“我于驭人之事并不擅长,便是手中人数几倍于前的暗卫,除去打小出生入死的几人之外,也并非断然铁板一块。况且,宫中事,并不是入得殿门方才能够洞悉头绪。此案并无白纸黑字的实证,哪怕是一日三餐迎来送往的御膳房侍从察觉蛛丝马迹,或是太医院晚值的药童窥得端倪,抑或禁卫中刘氏一派乖觉……有意无意透露线索,被有心之人听去抽丝剥茧,亦未可知。两两对峙,全凭一张嘴,即便是刑部与大理寺亦无从下手……目前下狱之人多是吾与刘氏对峙下的牺牲品,若是彻查下去,杯弓蛇影,怕是这前朝后宫……剩不下多少无瓜无葛者。”

成景泽很少与人费如此多的唇舌,下意识挑了挑眉。他话中并无多少激烈情绪,既瞧不出帝王威严下的义正言辞,更非忧思朝局痛心疾首,哪怕是坦陈自己不擅驭人,也说得理直气壮。成景泽的确并不肖似世人固有观念中的皇帝,向瑾从他眉梢眼角中,品味出对这一切现状的淡漠、疏离与疲惫,仿佛打算随时随地撂挑子。。

少年困惑,“依陛下之意,难道无从处置?”

成景泽淡淡地嗤了一声,“若是基于证人攀咬,认定刘霄通敌……后果几何?”

向瑾谨慎思索,“……顺着这个思路查下去,刘壤将军必然脱不了干系,倘若严查刺客踪迹,怕是要将整个京北大营搅个鸡犬不宁,兵权旁落。届时,举荐先生的谢太傅或许能够置身事外,但徐老祭酒和几位清流文官必然遭受牵连……”向瑾瞳色一闪,低低惊呼,“值此科举放榜之际,权柄便又全数回到士族手中。”

好一道诡秘伎俩,牵一发而动全身,环环相扣,贼不走空。

向瑾仍有不解之处,“可先生乃刘氏旁支……”

成景泽不屑,“刘氏与外家向来不睦,最多不过是弃了重修旧好的心思罢了,到时再痛陈一番利弊,逼朕严惩不贷,说不准还能搏个大义灭亲的贤名。”佛口蛇心,装模作样,本是刘氏拿手好戏。

小世子遍体生凉,最初进宫,他初涉阴诡,已是如履薄冰,孤立无援之际,也曾在心底责怨皇帝的疏远与轻慢。福安曾劝过他,陛下亦身不由己,他也明白此间曲折。但直至此刻,向瑾方才设身处地直面大晟朝宫内宫外的波诡云谲,险象环生之境地,陛下欲令他远离是非,实属好意。

但路是自己走出来的,他义无反顾地闯了进来,已无退路。经此一事,反而激起少年心气儿,刀山火海,他也要一起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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