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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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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1年秋冬

清晨上岸后,我直奔露西的酒吧。

烟雾弥漫,几个水手搂着女郎灌酒,桌子上一片狼藉。

露西倚在吧台,叼着雪茄,冲我挤眼:“哟,英国这趟跑得挺顺?”

我没废话,直说让露西给哈克船长找个临时住处,再把玛丽租一个月,傍晚霍克会来接人,到十月离开前归还。

她继续抽着雪茄:“行,玛丽我给你留着,给哈克找房的事包在我身上。”我点点头,扔下10美元,出了门。

回到店铺,雅各布正在算账,瘦削的脸上架着圆眼镜,鹰钩鼻下嘴唇紧抿。

他见我回来,推推眼镜:“莫林,你这趟应该能赚不少吧,等我帮你要钱去。现在店铺生意清淡,封锁线一紧,货不容易进来。可黑市热闹得很,枪械、烟草、咖啡,啥都卖,价格都能翻几倍,几十倍。”

我也给了他一小瓶威士忌做感谢,然后我把后院闲置的一间库房收拾出来,给霍克和玛丽同住。

接着我去了卡特先生的庄园,黑奴在白人监工的皮鞭下低头劳作。

我找到洁琳,她在厨房忙碌,棕色皮肤上汗珠闪光,眼神疲惫却柔和。

我掏出珍妮的照片,递给她看:“利物浦拍的,你女儿。”

她手一抖,接过照片,眼眶红了,嘴唇颤着没说话,指尖摩挲照片,像在抚摸珍妮的脸。

我低声说:“她在那儿过得还好,霍克船长的夫人很照顾她。”

洁琳点点头,泪水滴在照片边,哽咽着说:“谢您,先生。”我没多留,转身去找斯蒂芬妮。

斯蒂芬妮在庄园后院和几个女黑奴洗衣,赤脚踩在泥地,见到我,蓝眼睛一亮,放下木盆扑过来:“主人!”她声音抖得像风里的叶,手抓着我袖子,像是怕我转身就走。

我拍拍她肩,低声说:“走吧,回家。”她咬唇,眼泪在眼眶打转,匆匆收拾披肩,跟在我身后,步子轻得像怕惊醒梦。

走到庄园门口,正好看到杰克和乔伊正在交接几个黑奴,乔伊让监工选了几个干活不太行的黑奴,交给了还在当民兵的杰克等几个人,每个黑奴都是铁链锁着,被押解着走出庄园。

杰克看来比较着急,和我寒暄几句就赶紧走了,我给了乔伊和杰克各带了一小瓶威士忌,乔伊打开尝了一口说:“杰克现在希望以后能正式混入民兵里,干的很卖力,现在南方军到处都在征用黑奴做劳役去修堡垒,每个庄园都得出几个。”

走出卡特的庄园我领着斯蒂芬妮,去了朱莉的杂货铺,给她带了一桶食盐,朱莉要付钱,我表示换几块腌肉吧。

朱莉看到斯蒂芬妮说:“你是想要犒劳一下你的小情人吧,看着确实有点太瘦了。”说着拿了几块腌猪肉给我。

朱莉又提醒我一句:“对了,有消息说北方海军把南方几个沿海的大盐场都破坏了,以后连食盐恐怕都要依赖外面运进来了,得省着点吃。”

我回到住处时,天色已有点晚,雅各布看样是早已离开了。斯蒂芬妮默默溜到后院去烧水,铜壶冒出细细的蒸汽,发出低低的咕嘟声。

我刚坐下安东尼推门进来,肩上背着那把滑膛枪,皮靴踩得地板咚咚响,他向我微笑一下:“莫林,听说你从英国回来了,我爸让我过来看看,顺便给你送来这次的薪酬,雅各布帮你要来了一共500邦联美元和100邦联国债券,剩下的部分以后会逐渐到账。”说着安东尼递来了一摞纸币。

我接过钱,感谢了安东尼和雅各布帮忙,他身后跟着艾丽莎,栗色头发松散地拢在灰色披肩下,雪白的皮肤在灯光下更加惹人怜爱,棕色眼眸低垂,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步子轻稳,裙摆扫过地板,带出点白人小姐的沉稳气质。

斯蒂芬妮端着水壶从后院出来,赤脚踩在凉地板上,破棉裙皱得像揉过的麻布,金发乱糟糟地贴在额头。

她瞅见艾丽莎,动作一僵,水壶晃了下,几滴热水溅到她手背,烫得她手指一缩,却没吭声。

她低头把壶搁在桌上,蓝眼睛偷瞄艾丽莎,目光从她的整洁裙子滑到系得齐整的披肩,再落到她脚上那双棕色的皮鞋。

斯蒂芬妮的嘴唇咬得发白,眼神暗下去,手指不自觉地握紧裙角,她喉咙动了动,像是想说话,却只低头抠着裙上的破洞,眼底露出一丝羡慕,酸涩得像没熟的李子。

艾丽莎站在安东尼身后,察觉到斯蒂芬妮的目光,棕色眼眸扫过她赤脚的泥痕和肩上露出的鞭痕。

她的嘴角微微一僵,笑意淡了些,像被风吹散的烟。

她松开握紧安东尼的手,缓步走过去,裙摆沙沙响,如秋叶擦过石板。

她停在斯蒂芬妮跟前,弯下腰,轻轻拉住她握着裙角的手,指尖凉得像晨露,声音柔得像春风拂柳:“斯蒂芬妮,别这样看我。”她稍微停顿一下,神情闪过一丝苦涩,低声说:“我们都一样。”

斯蒂芬妮身子一颤,蓝眼睛猛地睁大,盯着艾丽莎,她的嘴唇抖了抖,声音低得像叹气:“一样?您……您有安东尼护着,裙子干干净净,鞋子也好好的……”

她说到一半,哽住了,低头瞅着自己沾泥的脚趾,声音更小:“我连鞋都不配穿,庄园里监工拿鞭子打我,那的小主人总是掀我裙子玩……”她眼眶红了,泪珠悬在睫毛上,像露珠挂在草尖,肩膀微微发抖,像被风吹动的芦苇。

艾丽莎的手紧了紧,握着斯蒂芬妮的手腕,指尖摩挲她手背上烫出的红痕,眼神柔得像在哄孩子,却带着点沉重的疲惫。

她直起身,披肩滑下肩头,露出锁骨上一道浅浅的鞭痕,细得像蛛丝,却刺眼得像刀刻。

她低声说:“这道疤,是我逃跑时挨的。庄森·怀特拿鞭子抽我,说我装白人小姐是痴心妄想。”

她苦笑一声,棕色眼眸暗下去,像被乌云遮住的湖,“我现在有安东尼,可每周还得去法院报到,奴隶猎人天天盯着我,像狗盯着骨头。干净的裙子,鞋子,遮不住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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