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相(第2页)
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视,惊疑毫不掩饰。
榻上之人像是才察觉他来,眼波懒懒掠来:“不妥吗。”
秦狰:“……”
不妥?那可太不妥了!
为迷惑妖族,连色相都要牺牲?!
而那声音……他心头猛地一跳。往日总带着不疾不徐的清冷,此刻掺了几分低哑,竟无端让人耳热。
这念头刚浮起,秦狰悚然一惊——我在想什么?
恨不能当场自掴一掌。
许是见他愣神太久,榻上人唇角似有若无地勾了一下,声线依旧低缓:“傻了?”
秦狰猛地回神,慌忙放出神识细探,察觉到那大乘巅峰的根基虽因重伤略显萎靡,却依旧稳固无缺,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
最坏的情形并未发生。
这般情状,想来是旧伤未愈又添新痛,真的倦极了。
心神稍定,他又瞥向那道静修的背影,语气愤懑:“即便要做戏,您何等身份,怎能屈居女子私榻?这般窄榻,连腿都难舒展,何其怠慢!”
“怠慢?”
秦狰见他接话,忍不住愤然续道:
“往日您代表白玉京巡访他宗,哪位宗主不是提前三日净街扫榻,率众亲迎?入门后更是时刻奉陪,灵茶仙果不绝于席,唯恐有半分不周!可她倒好,明知您重伤未愈,不请您入正殿休养也罢,竟容您蜷在这窄榻上,自身却径自修炼——何曾有过半分敬意?”
他原还怜悯圣女被当作棋子,如今越看越觉此女行事乖张:
“眼下这般,倒像是您扰了她清修!前些日子极道宗长老便对您颇多微词,如今圣女这般态度,分明是上行下效,其心可疑!”
一气说罢,秦狰眉头紧锁,胸中郁气难平。
“嗯,知道。”
只三字回应,再无下文。
秦狰一噎,望着榻上疏懒无谓的男子,满心无奈——就这?
既然知道圣女怠慢,倒训斥她一番啊!
他暗咬牙根,决意日后必寻机提醒圣女,何谓臣子本分、何谓对中枢的敬畏。
压下情绪,秦狰神色转凝,禀报正事:“那几段‘意外’录下的影像,已通过线人泄露。妖族生性狡猾,想必会信七八分,却也必会观察确认,防您使诈。但即便如此,据各方动向研判,它们最多再按捺一月,必会动手。”
“嗯。”
“此外,大人需慎防圣女。”秦狰踏前半步,声线压得更低,“她被您监视利用,若自身存异,难保不会狗急跳墙。南疆蛊毒防不胜防,您如今伤重,万不可对她毫无戒备,以免遭其暗算!”
“嗯。”
见他仍是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秦狰忍不住循其视线望去——
那背影虽窈窕绝色,可于修太上忘情道的上司而言,不过是红粉骷髅,有什么好看的?
他无奈叹气,继续道:“妖族的最终目的,是解除化生盘上的血契。这血契是初代人皇以统御神通融入人族天道设下的,极其玄奥,一般手段根本破坏不了。而要破解它,唯有以同等级的天阶神通本源,干扰抵消、甚至改写统御神通留在契约中的规则,方能成功。”
“放眼当世,身负天阶神通者仅四人:您、镇魔司指挥使、悬空寺佛子、云顶玄殿殿主。只要四位神通本源无恙,妖族即便夺得化生盘,也难破血契。”
说到这里,秦狰眼底忧色再也藏不住:“可此前葬魂窟一战,它们竟能以那一丝残缺的溯命本源,耗十年水磨工夫,强行磨开天荒阁禁制……”
“此番它们贪心不足,必图谋完整的天阶神通本源。另外三位皆是当世大能,自保无虞;唯独大人您如今重伤在身,道行受损——恐怕已成它们眼中最薄弱的一环,定会不惜代价设局围杀,夺取您完整的溯命本源……这才是眼下真正的心腹大患。”
“嗯。”回应依旧清淡。
秦狰:“……”
就只会嗯是吧?
说了这许多,也不知听进几分。或许这些话本就多余,对方心里早已有数。
见他脸色苍白透明,心知新旧伤交加之下,必承受着常人难想的痛,此刻的淡然,不知是强撑多少意志才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