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漪澜日长(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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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雪独自坐在原地,指尖冰凉,甚至微微发颤,她望着那枚小瓶,日光在其表面流转,柔和却刺目。

萧墨渊此举……是抚慰施恩?还是另一种更难以琢磨的试探?

他先是抛出一个关于兄长的渺茫希望,搅乱她的心绪,紧接着又赠予这等女儿家珍视的祛疤圣品……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一个孤苦无依、身负创伤的女子最可能柔软的地方。

这个男人,心思缜密深沉得令人心悸。

她沉默了许久,方才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伸出手,指尖微颤地触碰到那冰凉的瓷瓶,将其握入掌心。微凉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她却觉得掌心一片滚烫。

最终,她微微收紧手指,将小瓶握紧。低下头,长发垂落,完美地遮掩住了脸上所有翻腾不息、复杂难辨的神情。

接下来的几日,类似这般“偶然”的相遇与看似平淡的试探,时有发生。

有时,是她午后在窗下翻阅那些浅显的诗集,他会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并不进来,只倚着门框,随手拿起她方才放下的书卷,漫不经心地翻上几页,状似无意地问。

“喜欢李商隐的诗?‘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你可知这‘惘然’二字,作何解?”

她只能抬起懵懂而惶恐的眼,绞尽脑汁地用最浅白的话语回答:“民女……民女愚钝,只觉得读着有些伤感,并不太懂其中深意……让王爷见笑了。”

他便不再追问,只将那书卷放回原处,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她因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耳尖,留下一句“好生休养”,便转身离去。

有时,是太医请脉之后,他会“恰好”过来询问医正她的恢复情况,当着她的面,语气平常地叮嘱太医。

“陈太医,她的伤势虽有好转,但底子亏空得厉害,用药还需再斟酌,务必固本培元,切勿留下病根。”

可目光却总会若有所思地掠过她低垂的、显得无比温顺的眉眼。

甚至有一次,侍女正为她肩背换药,他竟未经通传直接步入了外间。

仅隔着一道薄薄的云母屏风,他低沉的声音清晰传来,询问着屏风后的太医:“伤口愈合得如何?可会碍及日后行动?筋骨有无受损?”

那日,她伏在榻上,后背衣衫半褪,虽有一屏之隔,却仿佛能感受到他那道穿透而来的、冷静而审视的目光,让她伏在软枕上的每一寸肌肤都骤然绷紧,羞耻感与高度的警惕交织攀升,几乎难以维持呼吸的平稳与频率。

萧墨渊就像一张无形却无处不在的细密罗网,通过这种日常的、看似随意甚至偶带一丝暧昧关切的靠近,一步步地压缩着她的空间,试探着她的底线,观察着她最细微的反应。

这种温和的、无处不在的压制,比直接的审问更令人窒息。

而沈知雪,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全力应对。

她将阿雪的怯懦、感恩、惶恐、以及偶尔因他靠近而无法完全掩饰的、属于少女的细微羞涩与慌乱,演绎得淋漓尽致。

但她心中那根弦,始终绷得紧紧的,如同满弓之弦。

沈知雪知道,萧墨渊的耐心有限,他看似平静的日常试探之下,必然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而那幕后之人,也不会就此沉寂……

夕阳渐沉,将天边铺陈成一片绚烂却又短暂的瑰丽橘红。

沈知雪独立窗边,望着被高高院墙严格框定的四方天空,掌心那枚玉容膏小瓶已被她的体温焐得温热。

进宫面圣或者待在靖王府都不是最佳选择,她必须为自己开辟一条生路。

哪怕这路有暴露身份的可能,她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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