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第2页)
见是长辈,陈妙之吐出一口气,努力维持住酸软的双腿,走上前去行礼:“妾身名叫陈妙之,蒙府上甘公子相救,暂住于此。”
“陈妙之?”小师叔沉吟着,“好似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就是前些日子那个到处传的跳崖姑娘……”颜问桃嘴快,开始介绍起陈妙之的身世来。
末了,她又补了一句:“这些大家大族的,忒不像话了,不去找歹徒的麻烦,反倒来为难姑娘家。”
“哦,原来是这样,”小师叔笑着看了陈妙之一眼。
只一眼,陈妙之便觉不好。此人不像颜问桃甘禹和那般好糊弄,他明显没信这一套说辞。
小师叔起身,还了陈妙之一礼:“在下白满川,是这花山派的二当家。陈姑娘,这厢有礼了。”
陈妙之忙侧身避过他这一礼:“实不敢当。”
自从崇福寺山间遇匪到如今,陈妙之一直在市井打转,白满川这样滴水不漏的礼数裹着绵里藏锋的寒暄,倒叫她生出几分久违的熟悉和快意,仿佛回到了大宅里,和人交往时的样子。
这让她更好奇白满川的出身来:“白掌门谈吐不凡,可是清贵人家出身?”
白满川笑着摇头:“只是略读过几年书,现下在书馆里挣些银两而已。”
“原来如此,白掌门作了什么书?有机会妾身也去拜读一番,”陈妙之好奇地问。
她这句问话一出,边上的颜问桃只觉得脸面一红:此书馆非彼书馆,是专门出些艳俗读物的。白满川靠给书馆画避火图来挣钱,他画工好,内容又够大胆,是书馆的摇钱树,颇挣了些银子。目前花山派上上下下,都靠他这一手来养活。
白满川倒面色如常:“些许涂鸦,不过是殆笑大方的东西罢了,不值一瞧。”
“白掌门何必自谦?”陈妙之笑道,“妾身闲住在此,正巧没些书读。”
颜问桃听他们文绉绉来,文绉绉去的对话,本来十分无聊,可听到陈妙之坚持想读白满川的书时,登时警醒,躲在陈妙之背后给白满川使眼色,示意他绝不能把自己画的那些东西拿出来。
白满川当然也懂分寸,立马把话题岔了开去:“陈姑娘在家读的哪些书?我可以在山下买些送来。”
“不过是些女四书之类的,”其实不止这些,陈家女眷也当男儿般教养,兄弟们学什么书,她们也跟着学。只家里交代过,对外只说学些女则女戒等,免得引人非议。
白满川微皱一下眉头,很快舒展开来,回复平静的神色:“总看这些东西不好,回头我拿些别的书给你瞧。”
陈妙之有些诧异,这是她头一次听说这样的书不好。无论在家还是出门交际,哪家的大人不认为这些才是女孩儿家最该要紧学的东西?
白满川当然看出了她的疑惑,并不过多解释,只道:“等你见过大千世界,自然也会明白这些书的不好。”
陈妙之满心不解,依旧低头称是。她是晚辈,又寄人篱下,自然得顺着对方的意思。
白满川看出了她的顾虑,只是彼此初见,并不熟悉,他心知此时不宜多聊,便一口饮尽了杯中茶水,站起身来:“你先在这住着,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只管托人告诉我,我来替你置办。”
陈妙之有些受宠若惊:居然这就过关了?她原本想着,白满川势必要仔细盘问一番,让她透出老底来后将她扣下,再给陈家送信,询问如何处置。毕竟她是个逃家之女,人人不耻。没想到就这样轻轻揭过:“白掌门如此厚泽,妾身蒲柳之质,实在惶恐。”
白满川轻轻一笑,没有再说话,只是示意颜问桃注意他放在桌上的荷包,就转身去考教双胞胎泥猴的功夫去了。
陈妙之就这样又过了一关,觉得颇为意外,下一刻就看见颜问桃当着她的面,打开了那个荷包,几锭白花花的银子就露了出来。
从武庸一路而来的数日,陈妙之已经知道了普通人家的收入,知道这些银两不在少数,忙问道:“颜姐姐,这些银子是……?”
“这个月的伙食费,”颜问桃回道,“师叔现在住在书馆里,每月回来一趟给门里送伙食费。”
陈妙之了然,总算知道花山派上下的口粮是怎么解决的。
虽知自己客居之身不宜多问,但她克制不住商贾天性,还是硬着头皮开口:“每月都是这个数么?”
“比之前的多些,”颜问桃大大方方回答道,“常思常想蹿个了,胃口也大了,又来了郑丫还有你俩,就添了点。”
陈妙之看着那袋银子,沉吟了一会儿,继续问道:“这笔银子,是月月花完么?”
“对啊,有时不够,就叫小师叔再送来些,”颜问桃有些纳闷,“你问这个干什么?”
陈妙之手帕握在手里绞了几圈,才下定决心说实话:“我是觉得,府上这样用银子,不太……不太合理。”按理说,客人不该对主家的花销用度提出质疑,可她住在这也有一段日子。直到颜问桃等人都是热心肠的好人,便想帮花山派节省下些银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