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孑然(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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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德十二年,冬。

江南的冬季湿冷,沈濯拢紧身上的棉服,轻叩三声门。

与楚宅的广阔天差地别,阡陌巷靠近金陵南面城墙,一户人家的房子占地面积不及澄心堂的一半,是真正属于金陵普通百姓的现实人间。

门内脚步声由远及近,屋门打开,门内烛光昏暗,主人粗糙的皮肤显得更加黯淡。

一双了无生气的眼睛看向沈濯,“你是谁?”

入赘楚家一年来,沈濯跟着楚怀济一点点从头学起,四处奔波,眼中已饱含沧桑。

他拱手行礼,“在下沈濯,自雍州来。有书信一封,想请张录事鉴定字迹。”

姓沈……知晓他会鉴定字迹。

“进来说吧。”张茂才颤颤巍巍将沈濯让进来。

没有条件烧炭火,屋内温度跟室外别无二致。

沈濯关上屋门,又拢了拢棉服,回身却见张茂才跪倒在地。

沈濯不忍,急忙扶起他;“张录事这是何意?”

张茂才抬头已泪流满面,“当年蒙沈将军不弃,将小人带在身边做录事参军。后来我母亲年老体弱,无人侍奉左右,沈将军特意修书一封,介绍我回金陵谋差事。”

当年沈修安还私下给了他半年的工钱,若不是为父母治病多有耗费,他的存款加上那笔钱足够在城中置宅。

“去岁沈家的消息传来,小人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遥遥向将军磕头,再烧些纸钱。今日见小将军安好,便是即刻去死,也能瞑目了。”

沈濯忙道:“先生切勿自苦。沈濯此番前来,还有求于先生。”

他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小心翼翼打开,递给张茂才。

“这是他们污蔑父亲通敌的罪证,上面是写给突厥的告密信。一位世伯辗转将它交给我,指点我找您,看能否揪出伪造罪证的人。”

张茂才展信细看,昏花的眼拼命睁大凑近,只为看得更清楚些。

寂静许久,张茂才无地自容:“小人只能断定这不是将军亲笔,至于是谁伪造的,恕小人眼拙。”

他这么说,沈濯这一趟等同于白来。

沈修安没有通敌,沈濯从来坚信。关键还是揪出作伪证的一连串人,以及幕后操纵者。

张茂才是真心想为沈家做些什么,“小人可以写几个名字给您,他们在军中时接触过将军书信,应当熟悉将军笔记。只是后来小人回了金陵,将军身边还有些什么人,却是不得而知了。”

张茂才喟然长叹,遗憾道:“江南道刺史冯恩羡是沈将军旧识,当年将军介绍小人投奔的便是冯刺史,这些年也同沈将军保持着书信往来。只是不巧,半年前,冯刺史被刺客袭击身亡,小人在大人身边,若不是命大,当时就随冯刺史去了。”

他被刺中了肺腑,如今也快要下去陪大人了。

张茂才的眼神幽暗深沉,墨色的一双眼睛藏着深不见底的悔恨。

那抹墨色越来越近,从远处浸染至眼前。

沈濯倏然醒转,已日上三竿。

早餐摆在桌上,一旁架子上,脸盆里的水早没了热气。

沈濯不知道的是,楚葳蕤想着昨日登高劳累,特意提醒厢房的家仆别打扰沈濯休息。

沈濯就着冷水洗漱,用过早饭,决定独自在金陵城中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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