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奇怪怪的大佬乱入(第2页)
尹星灯听了这话,周身气息瞬间冰冷,负于身后的手微微颤抖起来,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意,这笑意却不达眼底,声音也较往常冷硬了不少。
“瑶儿,为师又不是帝王,对待自己的徒弟难道还要雨露均沾不成?”
他背过身,声音冷肃下来,不无嘲讽:“再者说了,君子无德怨自修,倘若今日你与陌菱异地而处,她可不见得会为你冒犯为师。”
林瑶见缝插针,急忙跟上尹星灯的脚步,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可师父这个假设根本不成立,您从来没有试过对菱儿好一点,就算是我与她异地而处,我也是会有怨言的。”
“嗯?”
尹星灯闻言霍然转身,眉梢竟带了一丝笑意,语气不无调侃:“此话当真?为师若是忽略你,瑶儿当真会有怨气?那为师还真是有些期待。”
林瑶见他转移话题,不觉愤懑,清冷眉眼逐渐染上愠色。
尹星灯却陶醉其中,林瑶自及笄过后就一副少年老成的派头,鲜少露出如此娇嗔模样,当真是令人怀念。
“跟为师来。”
尹星灯带着她到了后山,此处是一片山茶花林,花开不谢,双生树一半白雪皑皑一半红云灿烂,像极了林瑶陌菱姐妹,一人清冷似雪,一人明媚如霞。
树下有两个泥捏的小人,惟妙惟肖,只是其中一个脑袋掉了下来,重重叠叠的红白茶花花瓣下,是散落的菩提珠。
林瑶仿佛被一个焦雷劈了一般,愣了许久才缓缓蹲下身,拂开花瓣将菩提珠一粒粒捡起来。
尹星灯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有些后悔带她来此地,但长痛不如短痛,也许让她知道真相,她就能真正认清陌菱的为人了。
“瑶儿,别捡了,你还想重新串起来送给她不成?”
尹星灯缓缓半跪在她面前,伸手按住她的肩膀,瞥见她樱红的眼眶,放柔了语调:“瑶儿,你向来聪慧伶俐,莫要顽固下去了,你也该想想,陌菱可曾为你做过什么?她究竟值不值得你一再付出?”
“这是我自己的事,师父不必再劝,菱儿自小就流落在外,受尽苦楚才回到我身边,无论如何,我绝不会再抛下她。”
一瞬无名火起,尹星灯颓然拔高语调,似是想喊醒林瑶:“那不是你的错!”
“那就是我的错!”林瑶紧紧攥着手里的菩提珠,几欲泣血,珠泪滚滚,扶着双生树的树干,额头轻轻贴在上面,仿佛抱着的不是树,而是一个人。
那年她们才八岁,玄都举办祭天游,御街之上张灯结彩,火树银花不夜天,仪仗队抬着一尊琉璃雕刻的真人大小的神女塑像从芙蕖观出发,绕着皇城玄都游行,一路上鲜花飘飞、丝竹管弦不绝于耳。
小女孩都爱看神女,三三两两在街上翘首以盼,林瑶紧紧牵着陌菱的手,陌菱提着一盏兔子灯,小姐俩穿梭在人山人海中。
那年的祭天游是最失败的一次,神轿前方的抬杆断了一根,轿夫没掌住跌了一跤,他这一摔,轿子重心不稳翻了个,里面的神女更是摔得四分五裂,裂纹斑驳的头颅滚到了林瑶她们脚边……后面的仪仗队也没刹住脚,稀里哗啦倒了一片,哭喊声四起,人人都挤着抢着脱困,许多人都在那场灾难中受了重伤,更有人丧命,一时之间掀起轩然大波。
而陌菱也正是这时候不见了,林瑶在街上哭哭啼啼找妹妹,手里提着破破烂烂的兔子灯,直到被尹星灯找到,林瑶在寒风中吹了半夜,哭了半夜,回来就发了一场高热,几乎丧命,尹星灯自是衣不解带地照料着。
双生花是一模一样的容貌,所以即便隔了六年,林瑶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陌菱,她一身红衣,露着大片雪白的肌肤,身上刺着艳丽的花纹,在台上翩翩起舞,赢得阵阵喝彩。
姐妹二人,再相见,她是名门仙姝,她是青楼舞女。
林瑶重伤了几个挑逗陌菱的纨绔子弟,紧紧抱住了失散多年的妹妹,满心的歉疚。
姐姐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瑶儿……”尹星灯见她这般模样,本想伸手去安抚她,终觉不妥,黯然垂眸:“陌菱此人自私自利,城府极深,有时连为师都看不透,你莫要再执迷不悟了,为师担心终有一日她会对你下手。”
林瑶徒劳地捂住了耳朵,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尹星灯也不气馁,继续道:“你若不信,那玄烛呢?为师素日也极少关照到她,她可曾有半分怨怼?瑶儿,上天生人,她的性格都是注定的,譬如你的纯真善良、玄烛的随性洒脱,你们这样的人,即使有朝一日跌落泥潭,依旧心怀慈悲,但是陌菱她不一样,她孤僻冷漠,疑神疑鬼,宁可负尽天下人也不会让自己利益受损,”
“别说了!”
林瑶霍然起身,呼吸急促:“什么天命注定,我不信!”
她脸上犹挂着泪痕,声声质问:“师父,如果一个人的命运、性情都是上天注定的,那我们活着一世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诸天神魔眼里的戏本吗?”
尹星灯:“自然是为了各自的使命,为了六界阴阳调和,这世间,有善就有恶,有邪就有正,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林瑶赌气离去,白衣飘摇,单薄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