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结伴(第3页)
这时青绿右手抓着的小树因承受不住重量,正在慢慢被连根拔起,左手已经血肉模糊。
阿哲奋不顾身扑到悬崖前,伸出右手抓住青绿右手,大声喊着:“别松开。”
一面扭头左手持剑指着大虫,丹凤眸子毫不畏惧地与大虫对视,眸中一片寒凉。
青绿双手死死抓住了那只温暖的、有着修长五指的骨节分明的手,一动也不敢动。
大虫与阿哲无言地对峙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便在青绿觉着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之时,或许二人不是大虫的菜,或是阿哲的镇定及那把闪着寒光的剑镇住了大虫,又或是大虫才吃饱没有空肚子装两个活人,吊睛白额大虫竟悠哉悠哉地转身,闲庭信步般进了密林深处。
阿哲咣地一声扔掉长剑,双手握住青绿的两只手腕,憋着一口气用力向上一提,亏得青绿瘦小,竟被他整个提了上来,二人瘫倒在悬崖边上大口大口喘气。
青绿从死里逃生的恐惧中摆脱出来,慌张地盯着渐行渐远的斑斓背影,大虫竟然没有回头看她一眼,何等的蔑视。不是,合着你吓死我很好玩么?青绿脆弱的心灵再次遭受到一万点暴击。
片刻后,阿哲道:“现在不能歇息,马帮要下山了。”
青绿挣扎着站起身来,却看见阿哲左腿鲜血淋漓,不由惊道:“阿哲,你受伤了。”
原来方才阿哲扑过来时,下意识用双脚勾住一切能着力的物件,左小腿被一块尖利的岩石划出一条半尺长的口子,深达寸余,经青绿提醒,阿哲方才感到钻心般的疼痛。
青绿拉他坐下,在周边寻了些毛排前草,放在嘴里嚼碎后吐在他仍在流血的伤口上,再从包里掏出一条干净的布条将他的小腿绑紧。毛排前草能止血是芭五说的。
阿哲咬牙站起身来,青绿担忧地问道:“能行吗?”
阿哲道:“不打紧。”
二人赶到方才马帮的歇息地,马帮却已经下山了。
原来,马帮汉子们都听见了青绿的呼救声,也看见了那只色彩鲜艳的斑斓大虫,帮头示意众人不要发出声音,然后趁大虫注意力全被他们二人吸引之机,竟然领着马帮溜之大吉。
看着空空如也的营地,青绿明白,他们被抛弃了,她伤心绝望之余,气狠狠地骂道:“见死不救,就不怕遭报应么?”
阿哲淡然道:“我们与马帮原就是萍水相逢,愿意带我们一程已实属难得,不能苛求别人抛弃身家性命来救我们。”
再说马帮那头,芭五良心不安地问帮头:“为何不去打那只大虫?我们人多,打死大虫后能吃肉还能得张好毛皮。”
不待帮头回答,一个独眼汉子插话道:“那只大虫体壮力强,我们这几把钝刀未必是它的对手,且不清楚大虫在附近是否还有同类,再说太阳眼看就要下山了,时辰耽搁不起。”
芭五不敢再吭声,帮头冷漠道:“哪来这许多废话。赶帮的第一是要保证货物及时完好送到,再便是顾着自家性命安全。这二人之前便说好了的,生死与本帮无关。”顿了顿,“你沿途给他们留上记号,如二人命大得脱虎口,不至于因为迷路而死在山上。”
阿哲因为脚上有伤,走得不快,二人始终未能再看见马帮的踪影。
青绿眼尖,发现每走上一段路程,路边的树干上便刻着一个箭头,兴奋得呼叫阿哲快看。
阿哲也注意到了,因对青绿道:“这是马帮留下的路引。”
青绿小声将挂在嘴上的“挨千刀的马帮”改为“挨一刀的马帮“,加上一个后缀:让你们记住不救小二的错。
天完全黑了下来,林子里伸手不见五指,别说路引,便连方向都无法辨别,若再朝前走势必迷路,在山里一旦迷路,就他们两个菜瓜极难走得出去。
阿哲站在一棵合抱粗的大树下,对青绿道:“到树上歇一宿。”
青绿又累又饿,实在走不动了,便点头“嗯”了一声,抱着树干攀上了高处的一根树叉。
她别的本事不大,爬树却是从小练就的,在树叉上坐稳后,放下一根绳子助阿哲攀了上来。
若论攀爬技能,自然是阿哲更胜一筹,无奈他脚上有伤,便只能依赖于绳子。
二人在树杈上坐稳当,阿哲解下绳子递给青绿,让她把自己与树干绑在一起,以免睡着了掉下去。
便此时,越过黑黢黢的山顶,青绿看见前方有一灯如豆。
漫无边际的暗夜里,刚刚还在为自己小小年纪便经历了太多的人性凉薄而感到绝望的她,透过绝望的缝隙,看见了那一点亮光,虽只如萤火大小,却足以让人感到温暖。
原来他们已经翻越了越城岭,只因天黑感觉不到罢了。
二人从树上下来,连滚带爬朝那星点亮光扑去。
瓜园里,青绿晃了晃脑袋,极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历尽千辛万苦回到京师,目的便是查明被套麻袋真相,绝不能半途而废。当秀女也好,种黄瓜也罢,一定要不忘初心。且目前最最关键的,若自己被困此处,会害了梨子和汤圆。
青绿垂头丧气唤住一条麻杆腿已跨出门槛的瓜老头:“瓜爷爷,你赢了,你能先送我回教习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