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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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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营地,塔娜帐中。

“沙狐部落么?”塔娜接过女仆递来的奶茶碗,手一抖,装得满满的咸奶茶险些荡出来,话音里沾上担忧,“公主碰见沙狐部落的探子了?”

李衡青并不避讳,颔首坦然道:“大抵是。”

天气入夏,帐门并未严丝合缝垂拢,她瞥见帐外几个竖着耳朵的小小身影,刻意提高了些声音。

塔娜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又喝口奶茶,才接着说道:“还好公主安然无恙。我也只是听长辈说过,三十年前,沙狐的首领更替,从此单方面撕毁了盟约,退守在极北之地,再往北就是风雪茫茫的不毛之地了。”

“大家都胆战心惊,偏偏沙狐部落就是按冰不动,大乱子是谈不上的。”

“其他古怪之处呢?”李衡青敏锐捕捉到塔娜话中深意,追问道。

塔娜朝她俏皮眨眼:“不过都是传闻。比如几次险些泛滥的黑百里香之祸,再譬如有人说看见北边建起了城阙,那位新首领行事也十分古怪,接过大权时分明还是个孩子,却仿佛有宿慧。”

就和许多传闻中有宿慧的人一样——她将这句话咽回去。

李衡青端起奶茶,与她对视片刻,而后靠在碗沿抿了一小口。草原的奶茶实际上与现代普遍认知中的糖水八宝粥不同,用料扎实,是风味十分独特的咸口。她乍来时还喝不惯,几个月过去,已经和草原人区别不大。

“受教了。关于此事,可还能寻到些书面的记载?”她缓缓说道,舌尖压住齿龈,抚平一时心悸。

“我没有啦。”塔娜摇头,十足天真无邪,“也许亲历的老人会记得,可能萨满祭祀时会有记载。可敦阿姊,那时候连我的大哥都还不会说话呢。”

仿佛有什么东西草灰蛇线地遥相呼应,李衡青却一时看不太分明,甚至疑心塔娜看穿了这副皮囊之下的秘密。她招手,让人呈菜。

粗糙的大口陶碗是冒着袅袅热气的羊肉汤,耐炖的小羊腿斩开,加冰慢炖,用上几味简单的香辛料辟腥增香,也不焯水,只简单撇去浮沫,浓缩的极鲜就在原汤中。

没有运输损耗,也没有保存导致的鲜味流失,寻常人听了可能要捏着鼻子避之不及,却是这片土地天生地长的佳肴。

更佐一碗翠绿翠绿的韭花酱,色泽一点也未变,独特的草本清香很好中和了纯鲜的腻味,格外适合渐渐燥热了的初夏时节。李衡青夹起一片切了厚片的小羊腿肉裹进韭花酱里,浓稠的酱料立即挂在了腿肉上,为虎作伥地令人垂涎欲滴。

送入口中,随时间而微微发酵、微辣鲜香的瞬间摄住每个味蕾,韭花本身的独特辛香与青辣椒的风味融合得极好,层次缠绵,能尝到因手工制作而保留下来的、微妙且美妙的颗粒感,和幼嫩肥美的小羊腿肉十分相配,叫人一下就扫光心头郁闷,胃口大开。

直到尽数咽下,才感受到舌尖一缕隐约的姜香,也不惹人讨厌。

李衡青一连吃了好几片,又喝咸奶茶,话锋一转与塔娜话起家常来,称得上相谈甚欢。

以她的身份,实际上都没有亲自劳作的必要,但要开拓进取总是繁忙的,不可能不劳累躯体,连带着胃口都相较原身从前翻了不少,体魄也要康健许多。

至于最初……女仆将她当作见不得风雪的娇花,也无不道理。闺阁小姐没有见世界的自由,哪怕是宫里的娘娘公主也一样,更别提本就不受重视的原主。

南晟当今的太岁爷,那后妃子嗣皆是众多,多到连原主都不一定记得清;那位又擅帝王心术,制衡之道是信手拈来,外戚与这一干子女勾心斗角,更是不亦乐乎。

原主十来岁便母丧,本想安安生生远离是非,可偏偏还有和亲这件被人来回推诿的苦差,推来推去,就落到了生性笨口拙舌的原主身上。

李衡青搁箸,曲起手指摩挲袖中令牌。触手冷冽的玄铁,不是凡造,她冥冥觉得前事千丝万缕无不相干,得将这份丰厚的遗产再次摸个底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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