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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东王(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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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想起来自己是守城门的小将,妻儿在城内,想送他们一件礼物。”

姒墨随手把男鬼踹进袖子里,摆弄着男鬼给自己的草罐感慨道:“神智都快消散了,还记得编草罐,看来活着时候也是个贪玩的人。”

“他的妻儿还活着吗?看他鬼体的破烂程度,我还以为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人了。”念窈也跟进屋子里。

“找找看吧,”姒墨也不抱什么希望,她努力回忆了一下,“我记得你们妖灵之界有个叫缈峪的虫子,那个东西很像蛐蛐吧?”

“缈峪有两个头啊!”念窈跳起来。

“好吧好吧,”姒墨托腮想了一会儿,很不舍地从怀里摸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琥珀,放在桌上轻轻吹了口气。

琥珀慢慢融化在茶桌上,琥珀中原本封印的一只晶莹剔透的小虫抖了抖翅膀,伸了伸腿,就要活泼地跳起来,姒墨连忙用草编罐子一扣。

“这还是二哥给我捉的呢。”她有点想叹气。

念窈趴在桌上用鼻子碰碰草罐,里面的小虫嗡嗡叫起来,她看得有些对眼了:“这是沔茵吧,听说只在西牛贺州的荒野里生存,很难捉的,用来哄小孩子最好。”

“是呢,用来哄小孩子最好。”姒墨出神。

——————

沈道固已经在镇东王府的大厅里坐了半炷香的时间,手边的茶刚刚晾到能入口的温度,但他并没有碰。

门外不时有几个探头探脑的下人出现,好像这个十九岁的少年是北地难得一见的九节狼或是别的什么动物。

沈道固盯着大厅东面红艳艳的漆画屏风放空。

他想起长安城里有一回一个公子哥儿丢了一只翠绿翠绿的爱鸟,非要请宫廷的画师把它和自己一起画在一面漆扇上,用的也是这样极艳极艳的颜色。

他正有些想发笑,忽然有一个穿貂袄的魁梧男子提着马鞭大步走进厅内,边走边问:“你就是沈道固?”那声音像一口大钟,“当”地一声给人敲醒了。

沈道固于是放过那面漆画屏风,站起身拱手:“世子。”

男子绕着沈道固上下打量:“我听说你们汉人越是好看越是有名,怪不得沈大人名扬天下,就连圣人也十分喜爱你。”

男子语速急促,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地羞辱这个长安来的贵公子:“我那十几个汉人姬妾,挑的时候都说是骨头软的,但竟然一个也比不上沈大人风姿。”

沈道固有些好笑:“世子所言正是,圣人也曾亲口赞过世子忙于后宅,便是为圣人分忧良多。道固不过是仅能凭借父母所赐容貌略得圣人宠信,率军远赴千里来到镇东王封地,为圣人聊以分忧而已。这点上实在比不上镇东王世子。”

男子一噎,提起马鞭指着沈道固发怒道:“我先祖打天下时候,哪有你们这群黄口小儿说话的份儿。”

沈道固从善如流:“世子的先祖确实勇猛无双。”

两人正僵持着,后堂中缓慢走出一个年近七十的老人,在主座坐下。

这老人虽然已是满头银白的微卷长发,却仔细扎了发辫,用牛筋带系紧,干裂如枯木的脸紧紧绷着。

老人像是没听到先前两人的对话,有些含混的声音对沈道固说:“沈大人请坐。”

又转头教训执马鞭的男子:“你在这站着干什么,沈大人是世家君子,你吵吵嚷嚷的,让沈大人以为我们拓跋氏不懂礼数。”

男子哼了一声,大步出了正厅。

苍老的镇东王叹气:“阿木峰被我教得脾气直了点儿,不比你们长安子弟。”

“世子性情中人,道固不能及。”沈道固说这话时脸上仍十分柔和。

“我听说你昨日就到了,怎么今天才来拜见我,”镇东王话锋一转,身子前倾,逼视这个年轻得过分的使持节,“可是我拓跋氏已经比不上林家了?”

“昨天到时已经日暮,镇东王贵重,不敢随意打扰王府中人,今日道固早早投了拜帖才敢上门拜见。”沈道固对答。

听了这话,镇东王手里拿起那喝了小半辈子也喝不惯的中原茶,颤动的水面上破碎地照出自己满是风霜的苍老面容一角,他忽然又把茶杯重重放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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