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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营椅(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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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烂了!”老师们敲桌子起哄。

“然后呢?”霍琪托腮看着他们,“骆老师真的高冷吗?”

“不冷,挺暖和。”李和铮把烟按灭了,靠在椅背里,懒懒仰着,“别人都以为他高岭之花,我知道他是什么样子。毛头小子嘛,肤浅。”

“你还当着骆老师的面这么说,您闻闻这话什么味儿。”刘潇潇故作嫌弃地摇头。

“所以我现在反省了。”李和铮什么话都能接,不走心的话说起来眼都不眨,笑眯眯地,“也不肤浅了。”

“你说你大二的时候,那你们是谈了三年?”教世界史的赵晋看李和铮。

李和铮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不到三年半吧,毕业后刚进社的时候还没分。”

“所以其实谁也没追谁,打着打着在一起了?”教人类学的霍琪看骆弥生。

“他是来找我茬的,是我先动心的。”骆弥生轻声说,“是我追的。”

李和铮在心里接话,是啊,是你追的,也是你决定放手的。

那你现在又在放不下什么呢。

——————

本就是压力过大才出来度假,赶上突发事故,又配上劲爆的爱情故事下酒,老师们卯足了劲儿想放倒号称千杯不醉的李和铮。

当然最后被放倒的还是他们自己。

些微酒精的作用可以忽略不计,真正让他感到不耐烦、心烦意乱的,是骆弥生讲述出的那些早该远去的旧事。那些——他早就以为他忘光了的旧事。

李和铮拖着他的瘸腿和充当拐杖的骆弥生勾肩搭背回房间时,心中有种微妙的空白感,眼前却转起一些陌生的场景。

春天未名湖畔莺飞草长,夏天北海公园与野鸭游船,秋天香山漫山遍野的红叶,冬天什刹海上冰车连成串。

骆弥生牵过来的手。

春天刚果盆地里寸草不生的焦土,夏天马六甲海峡被炮火轰倒的红树林,秋天马达加斯加饿死的猴子和干瘪的鳄鱼,冬天幼发拉底河上飘满了浮尸。

没有骆弥生。

陪伴他的只有相机和钢笔,不断变成文字去往世界各地的愤怒,一颗永不服输的心。

可现在连那也没有了。

全都是被他斩断的。他所钟爱的事业,他埋头前行的那条路。还有与青涩时携手相伴过的,建立起的那种联结。

进了房间的李和铮推开了骆弥生,不管这位大夫警告他刚喝完酒不要洗澡,衣服随便扔在脚下,把自己投入了民宿老板刚刚给放好热水的浴缸中。

他拍了拍水面,波澜起,又消失。

他的心慢慢安静下来。

在水声中,所有钻出身体表层的疲乏纷纷被洗刷掉,李和铮把湿黏在额头上的头发全部向后捋去,听到了两声充满礼貌而克制的敲门声。

镜子上裹满了蒸汽,并不能让他看看镜中的自己是什么神情。但他很肯定,那一定不是什么好脸色。

如果真的克制,就不要来敲浴室的门。

这还是在自作自受。他想。活该他现在蹿火,明明白白把人拒绝掉才是真的该做的事,而不是为了什么莫须有的给彼此留点面子不面子的……

他很想问问骆弥生你到底闹够了没有,他的态度已经明确,对旧情人上赶着来的无聊游戏不够无聊吗。而骆弥生会认真地告诉他:我没有闹。继而一板一眼地说一些他不想听的话。

是啊,那便……

骆弥生熟悉的低音炮隔着一层门清晰可闻:“我能进来吗。”

李和铮哗啦一下从水里站出来,长腿一迈,跨出了浴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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