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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春寒(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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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住哪里?”

“我房子租万柳,”李和铮不动声色地使劲儿,抽回了手,“有空来玩儿啊。”

骆弥生点点头,又推推眼镜,手收回兜里。

李和铮转身走了。其实他有点想提一句,这天气这么冷,穿大衣早了吧,手都冻冰了。

着实没什么必要。旧情人的情不算有交情。大家都是思想独立的成年人,过了而立之年,冷暖自知,客套过就算完事儿。

何况——他们并不是和平分手的。时隔多年乍然相见一派平和是个人修养,再多没有了。

李和铮往西门去,前面有一对小情侣手拉手,迈大步,胳膊甩得老高,看着好不惬意。

人间真好啊。选回学校选对了。年轻叔叔又感慨起来,掏兜摸烟,打火机顺着兜边缘掉出去了。

他不得不僵直着右腿弯腰回身捡,这头一低一抬,眼神朝后,起身后顿住。

遥远的食堂门口,遥远的骆弥生还站着没动,一手在兜里,另一手拿着摘下的眼镜,神情庄重,目送着他的背影。

他们恰好还停在能看清彼此的距离内,再一次对视,李和铮起了一脖子鸡皮疙瘩,这下真是从头尴尬到了脚心。

远处的骆弥生明显也愣住了,没料想到他会回头,停滞片刻,垂下眼,戴上眼镜,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李和铮站在原地没动,什么都没想,背过风低头给自己点了支烟,长长舒了口气。

——————

下一次再见到骆弥生,是在开学两周后的全校教职工大会上。

李和铮正饱受时差、水土不服、气候骤变膝盖反复疼的多重侵扰。

这些年在外头奔波,他的身体形成了非常微妙的自我保护机制,对外界的变化感知很微弱,对人类生存所需要的基本需求所求甚少,疾风骤雨都不怕,四十度的时候他能趴在近七十度的地面上按快门,补给不足了能和大兵们一起荒野求生,逮住老鼠也吃得下去。

而这种自我保护机制像乞力马扎罗山顶上的积雪一般,顽固,坚实,烈日下甚少消融。

他回国一个多月了,他的身体才开始意识到,他已经不在战区了,安全到四处都红星闪闪放光彩,红星灿灿暖胸怀……

换句话说,过惯了苦日子,一下子回来舒服的人间,他反倒出毛病。简直是贱啊!

睡不好觉是小事,水土不服也就是多上吐下泻几顿,怕冷多穿衣服,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主要是腿疼得受不了。

倒春寒来得猛烈,大前天下雨夹雪前,李和铮身上错落的大大小小的疤都在发痒,通知他要变天气,老老实实先戴上了护膝。

可那还是不顶用。在一次又一次的电闪雷鸣中,他听着那些声音像炮轰,膝盖疼到睡不着觉,爬起来吞了布洛芬,竟然还痛。

赶上第二天还要上课,要不是楼里有电梯,他都不知道怎么迈步。

一般情况下的教职工大会都在开学前召开,今年过年晚,学校也体谅老师们的假期,便没早早把他们叫回来,这下,晚入职的人也被迫赶上。

李和铮与本教研室的老师也没多熟,这会儿裹着大羽绒服,混在往大礼堂去的人群中,腿还疼,拐得太明显了,惹来面生的老师担忧地问:“老师您这是怎么了?”

他不想多说,只是笑着摆手:“嗐,老毛病,没事。”

那老师看他实在走得不利索,迟疑着抬手想扶他。

下一刻,李和铮的右臂被一只手有力地托住,人也被贴住了。

李和铮一顿,偏头看,是骆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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