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诊器(第2页)
骆弥生听见脚步声朝他过来了才回神抬眼,立时一怔,放下外卖盒筷子也甩到地上,三步并作两步地闪身冲了上来,接住滚烫的身体,一句“怎么回事”卡在喉咙。
能怎么,掌心下的温度就是答案。
另外两个跟着送人来的男生忙不迭地说:“骆老师,快管管李老师,他快烧着了。”
“是啊是啊,您劝劝他,下午的课调走吧,都这样了还非要撑着去上课。”
骆弥生和秦舟一起把人高马大的男人扶到就近诊室里的病床上躺下,一听这话,直起身,推起滑落的眼镜,冲他们郑重点头:“好,我来说。多谢你们,放心吧。”
“看见骆老师在确实很放心。”秦舟擦了擦累出来的汗,盯着李和铮看了几眼,才转向骆弥生,由衷感叹。
“不会。”骆弥生条件反射地自谦,“这么多校医,谁在都一样的。”
校园里的二级医院,全科诊室没那么多讲究,开着白炽灯。李和铮一条长腿还垂在地上,仰躺得毫无形象,一只手横搭在脑袋上,改为眯眼看着骆弥生被白大褂包裹的挺拔背影,看不出情绪来。
“你们去吃饭吧,李老师交给我。”低频率的震动把几个大男生请了出去,李和铮甚至没力气和他们说客套话。
诊室的门被礼貌地带上了,纯白色的密闭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骆弥生在病床边站定,对上李和铮的眼睛,看他铁灰色的眼瞳蒙了一层迷离的水雾,模糊掉了他现在对外示人的那种随和洒脱,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不加粉饰的压迫感。
他最为熟悉的。
他顿了两秒,迅速移开视线。
“什么时候烧的?吃过药了吗。”骆弥生咬了一下舌尖,拽起十足的理智。
李和铮看着他,不答。
骆弥生冷静下来,弯腰先把他还垂在地上的腿搬上床,没去解绳,知道他的鞋带从来都系得很松,直接脱下来。
他展开被子给他盖上,倾身上前,拉他羽绒服的拉链,剥下去,让他欠身,从身下把这旧外套抽出来。
李和铮装玩偶,全程配合大夫的动作,一言不发。
骆弥生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体温计,要夹腋下的,他有片刻迟疑。
李和铮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嗤笑,本该说“给我吧”,没出声,等着看骆大夫如何公事公办。
骆弥生当然有着医者仁心一视同仁的基本素养……大概有。
他调整了被子的角度,把李和铮的毛衣掀起来,露出他久经磨炼的精壮腰身,紧实且线条分明的腹肌,右边肋骨处有两道长疤。
骆弥生喉结上下滚动,面上镇定自若。
他一如既往地不爱穿打底衫。敞口的毛衣贴身穿总是钻风,养生茶喝再多也是假的,春天的寒风要把秋衣扎进秋裤里才能安心。
骆弥生尽量面不改色,或者说,在配合李和铮客套的体面这件事上,他心态略有不稳,依然尽力去做,不想也不能轻易刺破他。
毕竟,与那些同“新来的李老师”初初相识的人相比,他是这里最了解真实的李和铮是一个怎样的人的那个。
他只能让自己手上有条不紊,用酒精棉擦过,把体温计塞进他腋下让他夹住,同时从兜里掏出听诊器,用掌心试下冰凉的温度,贴上他的胸口。
旧情人阔别已久的心跳从听诊器里到达他耳中。
因为发烧,比正常的频率要高,却听不出虚弱,更加有力。
骆大夫的脑海中闪过年少时趴伏在这个人的胸口听他心跳的画面。那是……在群星闪耀的浓稠夏夜,脑顶上方有着绵长的呼吸……慌忙定神。
“吸气。”听不出异常。
李和铮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