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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镖(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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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太烈了,晒得我头晕……我记得包裹里头有把油纸伞,卫镖头替我撑伞遮阳可好?”

撑……撑伞?卫照雪瞪圆了眼睛。

卫照雪虽从没跟人真枪实剑地斗过,但一直自诩武功天下第一流,毕竟家里的镖师们个个身手不凡,刀枪棍剑各有所长,她集百家之精华,那必然也是不容小觑。

她是要成为江湖传奇的人,现在倒要像个丫鬟一般给这纨绔子弟打伞?什么狗屁道理?!

“赵公子!”她的声音带了火气,“我需时刻警戒,以防不测,您将帘子放下来便可遮阳了!”

“哎呀……”那赵小公子捧着脸,委屈道,“这外头花草如此茂盛,岂能自覆双目,辜负良辰美景?还是说忠义镖局收了银子,却不听……”

“我撑!我撑便是了!”卫照雪听不得这些话,憋着气,从包裹里翻出伞来打开,别扭地侧着身子,努力将伞遮在马车的车窗上方。

赵小公子靠在车窗边,看着她咬牙切齿又不得不从命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阳光透过伞面,在她气鼓鼓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倒真有几分……有趣。

“有劳卫镖头了,”他斜靠在软垫上,语气愉悦,补了一句,“举稳些,晃得我眼晕。”

卫照雪:“……”

她现在很想“一不小心”把伞柄戳进车窗里,捅他一个大窟窿。

马车慢了些脚步,本来可以赶在午时去客栈喝口茶避避太阳,如今却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

卫照雪肩头被太阳晒得生疼,竟有些神思恍惚,仿佛听见后头有阵阵马蹄声,回头去看,却只见滚滚的热浪。

这是要中暑了么……卫照雪蹙着眉头,从水囊里倒出些水,往脸上囫囵一抹,终于凉快了些。

做镖师这一行,往往命苦且短,奔波操劳半生,比寻常百姓多捞些银两,却常常无福消受。

卫照雪的祖父在战乱中丢了一只手,未到知命之年便与世长辞,祖母是当年镖局里头唯一一个女人,也惨死异乡……这几十年来,丢了性命的镖师数不胜数,全都被一一记录于册,供奉于祠堂之上,厚厚一沓,不忍卒读。

这也是卫百昌阻挠她做镖师的原因。

卫照雪是小辈里唯一一个丫头,被家里人宠着惯着长大的,听得最多的一句话便是:“女孩儿嘛,要吃那些苦头做甚,寻个好人家嫁了,一生安稳便好。”

卫照雪泡在这名为规劝的唾沫里,偶尔也觉得这话有几分道理,能好好活着,偏要去寻那死路做什么呢?

可她心里有个武魔。

若是要深究这股着了魔的劲儿从哪里来,还得从她住在裴将军府的那段时日讲起。

裴家与卫家是世交。卫照雪五岁那年,家里出了些变故,将她交到燕京裴将军府上寄养了一段日子。

裴将军膝下有一独子,名叫裴清朔,长她三岁,她唤他,小裴哥哥。

小裴哥哥整日在院子里练剑,她在一旁扶着板凳眼巴巴地瞧着,只觉得英姿飒爽气概不凡,吵着嚷着要跟小裴哥哥一块儿练剑,还抱着小裴哥哥的剑不肯撒手。只可惜小裴哥哥从不肯她碰兵器,裴将军也惯会敷衍人的,捡了根树杈儿给她,便哄她说这是尚方宝剑。

小丫头当即就撅起嘴,把树杈子往地上一撂,“哇”一声嚎起来。

“不带这么骗人的!”

“你们就是欺负我是个女孩儿!”

后来回了遥城,她也没忘了这桩子事,吵着闹着要学武功,甚至闹起了绝食。卫百昌被她烦得头大,便让她跟着家里的师傅们东一拳西一脚地学起来。

卫照雪当时还小,没开始记事。这些“风流轶事”,以及“小雪儿”的所说所想,也都是家里的大人说与她听的,或多或少有些添油加醋了,真假参半,她也分不清,记忆里的小裴哥哥,也早就模糊了面容,只留一个如青松般挺立的影子。

仔细想想,从五岁到如今十八岁,她再也没见过裴家人。

此次上燕京,也不知能否再遇见……怕是遇见了也认不出了,十三年光阴,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卫照雪正悠悠想着,那烦人的声音却如长虫一般钻进她的耳朵。

“卫镖头,路边这果子看着甚是鲜美,你替我采几个如何?”

卫照雪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里默默将小裴哥哥与眼前这人从头到脚比了个遍。

不管小裴哥哥长成什么样,总之不会像他这个死样子,鸡蛋里头挑骨头,吃个咸菜还嫌齁。

卫照雪心里火气正盛,正欲尖牙利嘴地刺他两句,却陡然听见“咻”的一声。

一支响箭带着凄厉的尖啸,猛然从林子里射出,“哆”的一声,深深钉入了马车车厢壁上,箭尾兀自震颤不止!

“有埋伏!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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