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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知晓她的心意,被泼了一身皂荚香味的洗衣水,浑身湿透,却只是爽朗地笑:“遵命,阿菱。”
场景如切片般快速变幻。
明月西斜,马车满路芳香,悠扬的笛声自不远处的茶楼中传来,街上人来人往,少女孤身而立站在拱桥上,风将她手中的纸灯吹得忽明忽灭。
长安城富贵奢靡,朱门酒肉臭,眼前繁华似锦的一切背后不知有多少腐烂朽坏的疮口正在溃烂流脓。
茶楼上琼宴玉席,杯觥交错,迎来送往之人对喝得烂醉如泥的郁霖衷心道贺:“恭贺郁小公爷高中进士。”
“遥祝郁小公爷仕途通天。”
“……”
凛冬霜雪纷飞,那是承平十五年长安的第一场大雪,是他们本该约定好的婚期。
少女在都察院外跪了整整三天,跪伤了膝盖,跪弯了脊背。
无论如何,死不悔改,绝不回头。
她小心珍重地捧着骨灰盒,一如当年少年捧着书本为她讲课:“天理昭昭,请大人还我未婚夫清白。”
“请大人还我未婚夫清白!”
没有人相信她,事实真相在绝对的权利之下仿佛不再重要。
时移世易。
初来京城的红菱一曲古琴相思动世人,天音楼中嫖客形形色色,来往纷乱嘈杂,头牌花魁的房间内一片寂静。
房中胭脂水粉味浓得呛鼻,软榻上摆了一尊弥勒佛像,几束光照射在干净的像面上,弥勒佛怜悯众生清雅高贵,坐姿端庄不染尘埃。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青涩少女褪去稚气,神色无悲无喜,虔诚跪拜。
大梁长安一路向北,她偏偏出生在江南水乡。
明明素日里与人交谈的语调温吞细软,这一刻的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不移。
她淡声开口道:“杀了他,为研秋。”
最后时间回流逆转,温嘉懿看到了自己。
她看到自己一身青色男装,乌发束成高马尾,姿态悠闲地摇着扇子,朝前面人走去,一把揽过他的肩膀。
“贺兄!好久不见啊,最近我都找不见你人影,书温习得怎么样?这次进京赶考,咱们村可就指望你一个出人头地了,贺进士?”
贺研秋面露愧意,连连拱手:“此言研秋实不敢当,天下英雄如过江之卿,贺某萤烛之辉,不过侥幸有资格一观京城盛世罢了,岂敢与城内的公子相较。”
“我可从没觉得贺兄是萤烛之辉,贺兄又何必自谦?”她慢条斯理地将扇子一拢,扬眉道:“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有预感,贺兄此次必定高中。”
……
记忆里,那是首席执行官最轻松的一次任务,没有刀光剑影,无需流血拼命,只要一路护送贺研秋进京赶考。
高中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