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第2页)
彼时并没意识到,会因此而伤害到另一个无辜的女子。
又或者在潜意识里,他觉得时乔会接受这种命运,毕竟她若不嫁他,嫁给旁人的结局并不会更好。
在他无尽的沉默中,时乔自嘲一笑。
她当年只当两人的亲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从未往别处多想过,还庆幸自己运气好,寻了个志同道合的佳婿。她从一开始,便是打算好好与他过一生的。
可原来他执意要娶她,甚至亲自见面相劝,竟仅仅是为全心上人的名声。
她唇边掠过一抹讥笑:“难为你如此煞费苦心,编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豪言壮志来,诓我应下这门亲事。”
罗珣:“你我夫妻三载,你当真认为,我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诓你?”
他为官数年,仰俯无愧于天地,哪怕他要夺妻,行事也从未与天理大义、与他读书入仕的初衷相悖。他原本就对瑞王玩弄权术颇为不齿,他原本就要扶持明君,造福天下。
雍王和瑞王是当今圣上最倚重的两位皇子,储君空悬,二王夺嫡多年,明争暗斗从未停歇过。
瑞王把持户部,拨给朔北军的粮草时常延误,且状况百出。而朔州军最依赖的朔北粮仓庆原府,历任知府皆是瑞王一派,连年报称庄稼欠收。雍王受制于粮草不继,在朔北苦苦支撑,时常遭圣上责难。他便向圣上请旨前往庆原府,并立下军令状,誓要帮雍王解决后顾之忧,重获圣心。
只是这些皇室秘辛和朝堂大事,他不能与时乔言明。
况且即便说了,时乔定然也不会信。
他的辩白,让时乔觉得可笑:“我在昨日进京时还是信你的,可你回报我的又是什么?”
罗珣抿唇。
其实他想过要与时乔好好谈一谈的,可那时时乔刚受伤,她躺在病床上,笑着憧憬着未来。
“前有筹粮之功,后有守城之功,不知罗氏的门槛要高几寸,门楣光耀了几分?待我们回京时,母亲可会打开中门相迎?”
他在她床前坐了一夜,最终没有开口。
他想,进京后情形如何尚未可知,便先不提了吧。
可没想到,靖国公来势汹汹,进京不过一日,便让皇上对威远侯起了猜忌之心。他知道,他知道,夺回如蔷的时机已到,且事不宜迟。
时乔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其实成亲三载,他除了与她商谈政务时侃侃而谈,其余时候多是沉默的。她甚至想不起来,两人在政务之外还有过什么交流。
“换亲之事,你是何时知道真相的?”
罗珣:“今秋进京考满述职,离京时遇到她昏厥在路上,却心灰意冷不肯就医,便送她回了夏府。听她丫鬟说起来方知,裴二爷当初求娶的是你,待她很不好,后来侯府更是将裴二爷的死怪罪到她头上,这些年,她受了不少磋磨。”
他有一句话没说,那丫鬟菡萏说,裴二爷看中的是时乔的美貌,嫌夏如蔷长得丑,便从外面带回一个美艳的风尘女子,夜夜笙歌。
时乔恍然想起,他回庆原府那日,神思恍惚,在她病床前坐了整整一夜。
她原以为他是在担心她的病情,还因此生出一些缱绻的情意来,原来,竟是在忧心他的心上人。
时乔目光倏然一沉,盯着他道:“你当时给我去信,说你在京中因事耽搁了,要推迟几日回庆原府,便是因着夏如蔷?”
罗珣眼中闪过一丝歉疚和懊悔,“是。”
如蔷当时分明心生死志,他实在放心不下,待她看过大夫,情况稍稳后才走的。却没想到,险些酿成大祸。
一股悲愤骤然涌上心头,狠狠冲击着时乔的胸膛。
她仰首,无声大笑。
那笑中藏苦,笑中含泪。
罗珣起身去握她的手,“时乔?”
时乔猛地甩开他的手,声嘶力竭地喊道:“我为了保住你罗氏一族,连命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