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页)
而且,萧衔梧想到了刚刚他在院子中观察到的地势高低:同样的墙壁高度,郭六娘的拔步床边上的窗户,地势偏高,极其适合有人攀爬翻越,地上的草丛较其他地方的稀疏想来也是经常有人踩踏的缘故。
陆照犀复又深呼吸道,“你还记得我们重逢那日,砸到我头顶晕倒的娇气鸟吗?”
那只娇气鸟砸中了陆照犀脑袋后,出乎意料地没有应急猝死,于是被陆照犀捧回官廨内,各路人马齐齐围观,连顾淮年都啧啧称奇,拎回他房间悉心照养着。
萧衔梧呼吸一滞,反应过来。
陆照犀说的那种娇气鸟,真正叫什么是什么品种,他其实也不记得了,但是京中好鸟的勋贵们起了个诨名叫“娇客”,野生的极易受到人的惊吓从而惊厥过度猝亡,只有那种被人驯过甚至豢养过的鸟才不会被过度惊吓到。
喜轿上的鸟,如果是野生的,早就死了,就算没被陌生人吓死,也会因为郭六娘被杀产生的动静亡折,更别谈好好孵蛋生崽子了。只有一种可能,这只鸟不仅是被人豢养的,还认识郭六娘和凶手,所以没被吓死。甚至还曾和豢鸟人是否亲近,这才导致它在官廨内也十分适应。
如果是郭六娘豢养着的,其实不太可能,落英院里没有什么空鸟笼,还有鹦哥儿这种成天吵嚷的鸟,是完全不适合娇客这种性情温驯又喜静的鸟一块儿生长。
因此,郊外树林的娇客,多半就是情郎所养。
萧衔梧沉下脸来严肃道,“你是怀疑,凶手就是郭六娘那个不为人知的情郎?”
陆照犀看着就要黑沉下去的天穹,默然了一会,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我只是觉得此事和他一定脱不了干系。但是我在想凶手,为什么一定要销毁霞醉呢……”
正是因为霞醉让他们依靠着线索推到了郭家六娘身上,但郭六娘的妆奁里却没有霞醉的踪影,实在是一件很蹊跷的事。
两人离去的时候郭伯茂长吁短叹松了好大一口气,结果听闻明日还要造访,脸上和蔼可亲的友善表情都要绷不住了,表面上说尽全力配合世子殿下办案,但陆照犀怀疑是背地里把她和萧衔梧从上到下骂了一通。
走在回去的路上,萧衔梧突然想起来一桩事。
萧衔梧平日里不看这些话本小说,要不是陆照犀几个月前写了他,还给他写的火遍大江南北,他也从来没想起来问过陆照犀的笔名是什么——文人雅客写小说笔名大都要藏着掖着,况且她一个女子?她不说,他也觉得没什么必要去问。
后来,他让小白去查那个劳什子狐狸书生话本的作者金樨客是否就是陆照犀的时候,小白呈上来了关于金樨客一则野料:金樨客原本是京中书斋的常客读者,直到被书摊主人强烈安利烟柳生的作品时,不好拂了老板美意,于是拿了本翻看,但只草草翻阅了几下,便大放厥词,将此话本骂的一文不值。
这一下直接引来在场烟柳生簇拥者们的抨击,金樨客倒也不惧,头戴幕篱身姿清越,颇有大侠风范,大侠在众目睽睽之下放言一月内,必写出比烟柳生更好地话本面世,就以京中大小书坊的销售量为计,若是输了,就包下京城书坊内所有烟柳生的话本来。
虽然令在场之人震惊,但是一开始也没引起多大的风浪,更别提京中每日都有新的书册话本出来,大家谁也不知道那个在书摊前口出狂言的人到底写没写书,写的什么书,于是半月都还不到,大家就已经渐渐忘掉此事。
直至一月后,一本名叫鸟囚缘的书横空出世,极受热捧,后来在鸟囚缘续集的时候,金樨客才披露出自己就是一个月前打赌下注的人。
一时之间,百姓们都起了极高的热情,京中大小赌坊甚至都开了盘,几大书坊联名协作,带头发言会公平公正公开去披露销量谁卖的更好。
大家都认为,金樨客的文写的虽然有意思,但到底不如烟柳生那样有名气,于是纷纷押注烟柳生,比赛结果出来后,金樨客却以三本之差赢了烟柳生,跌破众人眼睛,京中有人狂喜欢呼,有人绝望甚至恨上了金樨客,还有好事者托在风闻卫当值的百户亲戚去查金樨客到底是谁,皆一无所获——
能不一无所获吗!以陆照犀是指挥使唯一的千金这一身份下,哪个百户敢不要命的去查顶头上司的女儿!!!
想到这儿,萧衔梧目光蜻蜓点水般掠过陆照犀后颈,许是发髻盘的有些松了,有缕鸦雏色的碎发丝垂了下来,像羽毛似的一晃一晃地来回扫过陆照犀雪白的后颈,萧衔梧将视线从扎眼的一片白皙中挪开,状似漫不经心地挪开视线,忍不住弯上了嘴角,说道:“所以你不打算继续抵死不认了吗?金樨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