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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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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心里难过,但更多的是害怕,希望自己没有听见君王唤错。

她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睡吧。”徐恒淡淡吩咐。

“喏。”皇后鼓起勇气偷瞟皇帝一眼——他神色寻常,没有丝毫变化,仍像平常那样平和。

竟令皇后生出恍惚,愣了一霎:刚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皇帝其实没有唤错人?

况且,她虽然没见过废后,但听过许多废后失德,为帝所恶的传言。

见皇帝朝自己投来目光,皇后赶紧垂首,不敢再窥视。她只褪了外面的凤袍,摘凤冠,就爬进床里侧——皇帝每回来坤宁宫就寝,都会睡在外侧,这样方便他在卯时起床去上朝。

徐恒伫立床边,等皇后爬到最里,平躺好,他才上榻躺在外侧。二人像往常那样和衣而睡,盖两床薄被。

被与被间始终隔着半臂距离,规规矩矩,不曾逾越。

不知过了多久,皇后听见响动,迷糊睁眼,见皇帝已经起身,胳膊正往龙袍里套。她于是挣扎着爬起,恍惚默念:到卯时了吗?

皇后要下床服侍皇帝穿衣,徐恒却阻道:“不必起来,朕今晚就不留宿了。”

皇后顿住,呆滞,缓缓意识到眼下仍处深夜,不由心惊肉跳。

徐恒却没有再瞥皇后一眼,完全没去留意她的变化。

他自顾自穿好龙袍,整体捋了一遍,接着梳髻正冠,走向寝殿门口。

皇帝撑开伞,走向如墨的深夜。

大雨依旧瓢泼,夜风萧萧,几将伞吹翻。

坤宁宫距离皇帝所居福宁宫尚有一段距离,徐恒缓步,面色平和,前面的内侍总管庆福也撑一把伞,走在前面,打着灯笼给皇帝照亮。

徐恒好心提醒:“庆福,前头路滑,咱们走慢些。”

“老奴谢过陛下关心,陛下您也仔细脚下。”

徐恒颔首,雨大得夜里都能瞧见雾气。他说不清,也不敢揣测自己在想什么,反正没有一点睡意,就是想回福宁宫去。

到了福宁宫寝殿内,众内侍们见皇帝全身透湿,兵荒马乱。

“不碍事,你们先退下吧。”徐恒简单换身衣裳,就屏退众人。

眼瞅着寝殿门被悄悄带上,徐恒紧绷的脸颊在这一刻松懈,独自坐上龙床。

并没有即刻躺下,反倒轻轻抬手,扶上床沿。

他心底浮起几丝茫然,就像刚才一路上的雾气。

这里是天子的寝殿,后妃皆不可留宿,但这张龙床上却睡过一个女人——那是他和王玉英搬来福宁殿的第一天晚上,按规矩,皇后晚上得走,他却非要王玉英留下。他说从前在北疆、在宁王府,都是两个人一处睡的,他离不开王玉英。

那晚徐恒甚至对王玉英讲了民间的粗俗俚语,说没有婆娘搂的觉,他睡不明白。

王玉英回身嗔他一眼,她眼尾天然上挑,这时候总显得特别妩媚。

她没怎么扭捏就留下来,之后都宿在福宁殿这张龙床上。徐恒怕她独守空房,无论多忙,天黑以前一定要赶回殿内。如果政务实在多,就把折子搬回殿里批改。只要见到她撑着脑袋在床上望他,他就禁不住把桌上的折子搬去床上,靠着床头批,王玉英通常会把徐恒左臂搬开,自己钻进来,脑袋紧紧贴着他胸口,他垂眼皮往下扫一眼,见她满脸的笑和依赖,便也情不自禁笑起来,心里满满胀胀的开心,左臂不动声色收紧。

她会等他改完奏折,一道就寝,有时候王玉英睡下时背对徐恒,他就会拿指头轻轻戳她的背,让她转过来。

她马上转身,笑道:“哎哟这是谁一脸委屈巴巴。”

徐恒听了就去咬她鼻尖,再亲嘴巴,腻乎一会才拥着睡去。

日子过得真开心呐,像人泡在蜜糖罐子里。

在王玉英进宫前,徐恒从来不敢想象,宫里头也会有真心实意的欢声笑语,会拥有发自内心的畅快。

他的出身不算光彩先帝独宠元后,元后却经年不孕,朝堂内外施压,先帝最后想出一个自以为折中的法子——让御医挑选一名最易孕的宫女,临幸后,去母留子。诞下的龙子交由元后抚养,便是徐恒。

起初,作为唯一的皇嗣,徐恒的日子过得十分舒坦,众星捧月,千恩万宠。但在他五岁那年,元后突然有孕,先帝欣喜万分,而徐恒,在刚开始懂事的年纪,就听闲言碎语,尝人情冷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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