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第2页)
桃露照例端来猫食,由卫琢亲手喂它,甚至还抱在膝上,摸了一会儿。如今莫说是床,即便茶盏里有猫毛,两人也都见怪不怪。
“朕不在时,夜里你要好生看着猫。”
“是。”桃露连忙应下。
北地蛮族屡屡侵扰,想方设法蚕食边陲小城,好些年了战事就是止不住,前阵子还闹出不小的动静。卫琢登基已有五年,朝中稳固,果断决意御驾亲征,宫人都听说了此事。
语罢,桃露熟知他的习惯,熄了灯烛,悄然退下。
寝殿陷入黑暗里,卫琢安静坐了一会儿,目光落向案上那面女子用的铜镜,幽幽泛着光。
他才躺下,狸狸便贴着他手臂趴下来,尾巴尖尖勾着他的袖子,咕噜直响。
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三年多过去,狸狸应当是只大猫了,可除去嘴边多长了些白毛,性子和当年并无不同。这寝殿也一切如旧,她留下的物件从未挪动。
妹妹与回忆,永远留在了时光深处。
夜半时分,卫琢被雷声惊醒。
半梦半醒之间,他几乎是无意识就想披衣起身去陪她。可才坐起来,微凉的空气涌入鼻腔,又让他蓦地顿住。
不多时,淅沥的雨声敲打殿檐,殿中弥漫开一股潮气,闷得卫琢胸口发堵。
他默然下床,喝过冷茶后重新躺下,却再无睡意。手指无意识摩挲锦褥,再划过雕花围栏的缝隙。
指尖忽然勾到一丝极细的牵绊。
卫琢动作一滞,再次坐起身。借着微光,他看到指腹上静静躺着一根长长的发丝。
这缕断发脱落太久,要失了从前的柔滑,像是枯草。
三年来宫人日日清扫,床褥也更换过无数次。这木缝之中,竟还藏有一根她的落发,固执地在此处等他。
他缓缓蜷起身,任这根细得几乎没有重量的发丝缠住指尖。
窗外是潮湿的雨,仿佛永远不会有尽头。
——
卫怜在一处陌生的小屋中醒来,脑中闪过种种不好的念头,猛地掀开被子,正想跳下去,右腿又是一阵剧痛,让她不敢再动。
那名女子听见动静走进来,见她醒了,十分的欣喜。
卫怜察觉到腿上的伤已仔细包扎过,身上的衣物也换过了,整洁而干燥。她定了定神,耐着性子和她交谈起来,中间有几回实在忍不住,还教了那女子不少官话。
女子名叫眉娘,年纪和卫怜相仿,独自住在这小屋里,无父无母,也没有夫君。说起这些时,卫怜留意到眉娘生了一双月牙似的眼,眼下缀着颗小痣。
卫怜右腿弯处的伤势不轻,可能是撞到了尖锐的礁石,伤口很深。她尝试着想动弹,依然只能一瘸一拐,便不再勉强自己。
至于传话的事,眉娘解释说,不是她不愿意帮忙,只是卫怜那时昏迷不醒,她实在抽不开身,而后又费尽力气照顾发烧的她,这才没能去渡口。
说着,眉娘取来一个用布包着的小包,里面是卫怜之前的鱼符和首饰。她像是邀功似的,一面悄悄打量卫怜的神情。
卫怜扫了一眼,便发现少了一双耳坠。这三年她也见过不少人,当下就明白眉娘是看中了她的东西,心里不免有些好笑。
要说眉娘是个好人,她多半是看出自己衣着不凡。若说是坏人,也不至于,毕竟她的确救了自己。
珠钗不是什么稀罕物,却不能全都给了她,免得自己失了倚仗,就算要给也是慢慢来。
卫怜打定主意,先诚恳向眉娘道了谢,才取出一枚玉镯,请她将自己换下的那件鹅黄裙衫撕下一角,带回渡口去找贺令仪。
将近一日过去,卫怜其实并不担心贺令仪会离开,她更担心的是,贺令仪会被魏衍认出,又或是直愣愣地去联系贺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