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2页)
卫怜快步跑回寝殿,翻出那枚长命锁。短短半年,锁身上似乎又多了两块暗渍。
她没有再哭,只是低头,默默盯着那锁。过了许久,目光才茫然移向墙壁一角——
墙上挂着卫琢让人添的画。
除去芝草云气图,还有两张狸狸的画像,其中一副,更是以绢纱所绘。
她望着画,又发起呆来。
而一墙之隔的另一间暖阁内,卫琢正半跪在地,眼睛紧贴着墙上那个被画所巧妙遮掩的圆孔。
窗边点着烛火,他身后的影子映在地上,拉成瘦瘦长长的一条,随着火苗张牙舞爪地扭动。
透过朦胧的绢纱画,看见卫怜确实不再掉眼泪,他才面无表情地站起身。
方才隔壁对话的声音并不大,他屏息凝神,也只捕捉到只言片语,却已足够拼凑出贺之章对卫怜说了什么。
她的身世,他早已查得水落石出。然而妹妹心中深深依恋着戚美人与卫瑛,即便知道真相,也不过是在旧伤之上增添新痛。
他可以将自身血肉淋漓地剖给她看,却打算永久守住妹妹身上最大的秘密。
贺之章……他本该杀了他。
可妹妹说,他们是朋友。
哪怕去了莱州,妹妹或许还会给他写信。
卫琢唇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强压下心底躁怒,大步走去桌前,抄起杯盏,仰头灌下一大壶冷透的茶水。
——
帝王守孝以日代月,二十七天就算出孝期了。眼看登基大典在即,朝臣们已陆续开始提议新帝立后纳妃,充裕后宫。
新帝的冠礼已过去将近一年,从前婚事来不及定下便不了了之。如今后宫空无一人,着实不成体统。
御史大夫韦敬的族中出了一位太妃,韦夫人也借此带着女儿入宫走动。韦敬深得先帝信任,新帝还是太子时也曾鼎力相助,是以宫里宫外渐渐流传起消息,说韦家的女儿怕是不日便要入宫,为妃为后了。
温室殿的宫人嘴巴严实,这些流言还是犹春在外面听来转述的。卫怜前几日见过贺之章,心里舒坦了些,卫琢也接连几日没来打扰她。直至临近他生辰这日,晚膳时
分未到,殿外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
叩门声在宫中蹊跷得很,毕竟宫人不敢叩,卫琢更无需叩,她下意识问道:“谁?”
“小妹,”殿外的人顿了顿:“是我。”
殿内宫人的脸色顿时显得古怪。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
卫怜没吭声,隔了一会儿,笃笃叩击声又响了起来。三长两短,不急不缓。
卫怜犹豫了片刻,还是走到门处,拉开了本就未上栓的门。
卫琢身着常服,白袍如霜似雪,正弯着一双笑眼看她。
几乎是同时,殿内的宫人已悄然无声退下了。卫琢嗓音温柔,又带着丝讨好:“小妹,今日是我生辰。”
其实卫怜没有忘,往年此时,她总免不了要亲手下长寿面,可今年,她只是在睡醒以后,独自出了会儿神。
“小妹从前不是想看冰灯么?”卫琢接着道:“如今城中总算有了,我陪小……”话说一半,他又改了口:“小妹陪我去看灯可好?”
卫怜是很想出温室殿的,她心里悄悄一动,不由飞快地看了他一眼。
看出她的动摇,卫琢又上前一步,作势要伸手抱她,低声道:“车就在外面候着,我抱你上去?”
“不要!”脱口而出的拒绝成了卫怜这段日子和他说的第一句话。她怕真的又被抱起来,闷着头就朝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