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1页)
他找回她才两个月,又
时常会感到亏欠。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他们本该有无数个来日方长。
可御医却说,即便服过药,卫怜也未必能挺过去,所以他不该进来。至少在确认她病愈之前,他不该进来。
但也正因如此,他才非进来不可。
卫怜哭累了,脑袋越发昏沉,抽噎着说:“你若也染上时疫,我该怎么办?”
卫琢低头,亲了亲她的头发。“你若能好,我便能好。”
他停了一下,声音低得如同梦呓,又如静谧的雪夜中一丝悄然而过的凉风,清晰落入她耳里。
“若你好不了……我也不想独活。”
第69章第69章
塞外的雪夜,竟是如此漫长。
风声从帐外呼啸而过,卫怜在昏沉中,恍惚又梦见了御苑叠翠,山峦如嶂。
似乎很早以前就有人对她说过:“……幽州的大雪能没过小腿!等来日一道去边城,我就带你瞧瞧那几丈高的玉龙冰雕……”
直到这一刻,卫怜才恍然发觉,自己已经许久不曾想起过那个人了。
前尘旧梦……犹如隔世,觉来无处追寻。
她如今真的来了幽州,鹅毛大雪就落在帘外,却与他毫无干系。
这里除了一个浑身滚烫的她,及一双微微泛着凉意的手掌,什么也没有。一旦她快被大火吞没,那双手便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湿热的吻落在额间,伴着一遍又一遍低沉的呼唤。
声音轻柔,如霜似雪,却总让她微微一颤。
这场病几乎要了卫怜大半条命,高热反反复复,晌午才退,入夜又起。
帐里不知烧了多少艾草,熏得卫琢眼睛总是通红。待到大雪初霁,卫怜的病情才终于平稳了。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下颌尖尖,犹如一株即将枯萎的花枝,连发丝都失去了往日光泽。
卫琢刚喂她喝完药,卫怜忽然轻轻抓住他的手,声音细弱几乎难以听清:“我想出去……”
不久之前,她还以为自己再也走不出这座营帐了。此时却有稀薄的天光透进来,四周明亮而安静。
卫怜被裹得严严实实,发丝用一支玉笄松松挽起,虚弱地伏在皇兄背上,任由他背着自己走出帐外。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不知名的树木也裹上银装,玉树琼枝,被积雪压得簌簌发颤。
她腰间的银锁随之轻响,卫怜慢慢摸了摸,想起卫琢为她擦洗时,曾拿在手里端详过,却什么也没说,又沉默着放回去。
“你怎么……什么都不问?”卫怜每说几个字,就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不问我为什么回大梁……也不问我要去哪里。”
卫琢只是笑了笑,轻声道:“等这场雪化了,我带你去找便是。”
卫怜怔了半晌,才虚弱地开口:“皇兄……早就知道了?”
“比你知道得稍早一些。”他顿了顿,像是早就料到她会问什么,“起初不说,是怕你无谓的伤心。二十年光阴,足够沧海桑田,所谓的身生父母,未免过于渺茫。后来……”
后来他将自己的身世告诉她,却总有种种阴差阳错隔在两人之间,反引得她多心猜疑,他自己也多少有几分芥蒂。这般情绪,再要剖白未免有些丢人,以至于至今也没能再提。
卫琢能感觉到她细弱的手臂轻轻环住自己,垂落的发丝间带着极淡的桂花香气。她就这样乖顺地一动不动,仿佛又回到了那年暮春,他将她从假山里带出来。
“雪看久了伤眼睛,明日再来吧。”他的手臂有些发抖,一句话说完,嗓音里带着几分沙哑。
卫怜病久了,脑子总是昏沉沉的,直到此刻才忽然察觉,自己竟不觉得卫琢身上凉了。她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忍不住又一次将脸颊贴近他的颈侧,身体微微发僵,一动也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