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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零花钱干什么?”
母亲磨着刀,把洗好的肉放在菜板上,开始切:“你是不是又想吃那些垃圾食品?你看,家里这,又买肉又买菜的,这些多好啊,听话,别乱花钱,咱们家也不是什么有钱人,你知道你们班那个白娜娜吗?她是单亲家庭,她从小跟她妈妈住在十几平的小出租屋里,她妈妈还生了病,我记得从她三年级开始,每次放学周末,她都去医院陪她妈妈,也从不乱花钱,你得多向人家学习学习,听话啊,吃水果吗?我给你切一个。”
女生乖巧的点点头,端着切好的水果进了书房。
在门关上的一瞬间,她的眼泪毫无预兆的夺眶而出。
她能说什么呢?
她又该用什么理由来争取自己的零花钱呢?
她该用什么样的话,才能够说出自己不堪的自尊呢?
其实她说过一次的。
三年级的时候,在她还没那么懂事的时候,她也曾经央求过妈妈,她说她看见别人在吃,她也想吃。
可是她妈妈忽略了她也是有自尊的,说:“咱们家不是有钱人,不能乱花钱,知道吗?”
那个时候无法用语言来形容那种深刻的感受,只能用简单的言语描述着自己的渴望。
现在能够理解了,可是她仍然无法用语言来描述这种时刻。
她明明想要的是那一点儿廉价的自尊。
可是不管用什么语言说出来,都好像是在进行着某种让人不耻的攀比。
视频到这里停止了播放。
二楼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键盘再一次出现。
在十八楼外,直播间内,弹幕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发射着。
“对对对,这个视频终于表达出了我之前一直表达不出来的东西,不是攀比,没有攀比,只是我很可怜我的自尊心。”
“我小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但是我们家穷,一家人都住城中村里,所以我还能勉强欺骗一下自己,但是我亲戚就不是这样,我小姨家的女儿,她们有自己的房子,而且还有好几辆车,但是他们就是舍不得给小孩零花钱,反正我觉得是控制欲在作怪。”
“也未必吧,可能就是节俭习惯了,而且那个年代很少有大人会在意小孩的想法,他们只会觉得挣钱不容易,不能浪费,那零花钱在她们看来就是乱花钱,肯定舍不得。”
“我反正理解不了他们,一点儿零花钱,穷不了一家人,但能让小孩过得高兴一些。我没有零花钱的时候,看见别人买这个买那个就很羡慕,然后每次暑假回家,我爷爷都会偷偷给我塞零花钱,有了钱,我才是真的有底气,就五毛钱一袋的干脆面,都能让我觉得活的开心不少。”
“感觉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以前愿意给零花钱的家庭其实很少,只是我那会儿住在城里,身边拿零花钱的孩子就很多,反正显得我格格不入,挺尴尬的。”
“我小时候还因为这个偷过钱,从我妈化妆柜里偷偷拿了五块,然后被我妈骂了个头破血流,就我很不堪的样子,又不好好学习还知道攀比,但是五块钱能攀比什么?”
“之前那个叫嚣着零花钱算什么的人,出来啊?你不是很嚣张吗?”
“对不起,我那会儿是真的觉得没什么的,虽然我家里有钱,但我爸妈也没给过我零花钱,他们一直说让我不要攀比,我也就觉得没什么了。”
“你觉得没什么是因为你家里有钱,你有底气,你不需要拿零花钱来充当自尊心,但是大部分学生都是农民的孩子,进城务工的家庭,那些学生哪怕一个星期只有两块零花钱,也是能够撑起自尊的,但是两块钱对于这些家庭来说都是舍不得的。副本研究的地方也确实宽泛,我们导师前两年就在研究零花钱和自尊的关系,反正在咱们国家,大部分小孩真的都在这一方面有创伤,但是被攀比这种负面言论压得不敢发表而已。”
“说实话,我都快忘了这些事了,现在想起来可能就是笑一下当个笑话说出来,但那会儿是真的……挺艰难的。”
“那你们觉得这次的标题是什么?”
直播间的弹幕在出现一秒的停滞后。
第一次迎来了空前的一致。
所有人都在发同一条弹幕:
——“为什么不能给我一点儿零花钱呢?”
所有人好像都在帮童年的自己问出那句被冠上攀比虚荣、一直无法启齿的话。
十八楼内。
立志于做一名医生、专门特意了解过儿童心理学、儿童创伤学的林与秋几乎是第一时间和弹幕说出了一样的话:“为什么不能给我一点儿零花钱呢?”
她好像隐约明白过来,这个副本究竟是想要说些什么了。
林与秋说:“答案应该是这个。”
其余人对此没有异议。
沈漫把答案输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