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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昭很快重新站稳,她低声道谢后便匆匆离开了。
独剩青衣文士留在原地,一阵风过,将袖摆垂了个来回,露出了那藏于袖中的指尖——
正慢慢捻动着。
待那少女走远,竹径左侧走出来了一位小厮打扮的人。
“这几日,阿昭可有与谁走得近些?”许辞容像是有些失神地望着半空,口里喃喃问道。
那小厮——也就是松光,目露为难道:“这……小的去打听打听?”
“嗯。”许辞容摆了摆手,又加了一句,“对了,沈净秋和赵珩的行踪也一并打听了罢。”
“……是。”。
另一头,晏昭脚步匆匆地赶到了内书房。待她进去时,正看见晏惟坐在棋案前,手中捧着一本棋谱仔细琢磨着。
“昭昭,你且来看——”他头也不抬,只是抬手道,“此局何解?”
晏昭在棋案的另一侧坐下,匀了匀呼吸,低头看起了这一幅黑白图。
片刻后,她慢慢抿起了唇。
她虽棋艺不精,但也看得出这棋形的诡谲复杂。
“恕女儿愚劣,这先人所布之图,实在无处落子。”晏昭摇头道。
“下棋,最不可露怯。”晏惟将一枚黑子落于棋盘之上,淡淡说道,“便是不知何处可走,却也要装作从容。”
他继续又拈起一枚白子,下在了方才那黑子旁。
“否则便如今日的盛华淳,这般慌乱之举,便是叫旁人知晓,他对此事的无知无觉。”
听闻此言,晏昭心头一动。
“父亲所言,莫非是说左相其实也不知杨思仁背后做了什么?”
晏惟抬眸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道:“不错。”
“盛华淳虽知道此事有蹊跷,但是杨思仁也算是他的人,只想着先保下再谈后事。”晏惟语调冷沉,慢慢说道,“只是他却不想,此时插手,反而将自己赶进了这滩浑水之中。”
晏昭微微低下头,细细思索了起来。
父亲这话的意思是……
“杨思仁的事,你切莫插手太多。”晏惟话锋一转,对她嘱咐道,“毕竟你身后还有晏家,落在旁人眼里怕是要多想。”
“是,女儿晓得。”晏昭垂首应和。
她默然看着桌案上那黑白交横的棋子,问出了一句压在心底很久的话:“爹,晏家……到底和神仙药有没有关系?”
此话说出口后,晏昭没有抬头去看对面人的反应,只是默默舒了一口气。
愈是触及此案深处,她愈是不安。
——朝中各种关系牵扯复杂,晏惟当真对此事一概不知?
“昭昭这是怀疑起我来了?”晏惟并未恼怒,而是望着她笑道,“确实,我身为右仆射,怎么说也该有些牵连。”
“可神仙药一事,确实与我晏家毫无干系。”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拾起一枚棋子,将其攥入了掌心。
“身在局中,如何能全身而退?”身为当朝右相,他的语调中竟也透出了些许怅然,“世事如棋,有进亦有退。这官做到了头,封无可封,也就到了要退的时候……我既无心争权,又怎会冒险做下这等事来?”
他字字句句犹似炸雷,叫晏昭半晌不得出声。
此言一出,神仙药案已经不重要了。
“父亲,您这话……”晏昭微蹙着眉,声音中透出了些许不安。
晏惟将手放到了棋罐上,随后松开五指,任由那掌心中的棋子落入罐中,发出了一声脆响。
“来年便是你兄长试恩科的日子……可陛下如何容得下我晏家一门三官?更何况你现在进了善平司,日后说不准便要坐那周奉月的位置。”他看着眼前目露茫然的少女,声音温和道,“你可知善平司是什么地方,周奉月又是何人?”
晏昭怔了怔,回答道:“善平司是陛下登基后所新设,周大人从前是陛下的陪读……”
“不错,”晏惟点了点头继续说着,“我便是继续做这右仆射,在陛下眼里,也是前朝旧人……而你就不一样了。”
——“你才是由陛下一手提拔的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