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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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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胤禛喉头发紧,万般念头飞转,愿意吗?他袖中仿佛还残留着那荷包的触感,假山后她探究的眼神……

可太子觊觎林如海财权,保绶虎视眈眈,此时若由贵妃指婚,无疑是将林家父女推至风口浪尖。皇上心思难测,对林如海是重用亦是考验,何况他未必愿意林家亲近皇子……

他强压下翻涌心绪,垂眸道,“额娘厚爱,儿臣感激,只是……林大姑娘身份特殊,其父新掌琉璃窑务,干系重大。此时指婚,恐引人非议,于林大人、于儿臣,乃至额娘,都非稳妥之策。”

贵妃定定看着他,将他眼中挣扎、顾虑尽收眼底,她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掩口,肩头颤动。

胤禛忙为她抚背,良久,咳声稍歇,贵妃喘息着,眼中泛起泪光,紧紧攥住胤禛的手,声音凄楚,“老四,额娘这身子,自己知道,不过是捱日子罢了。临去前,唯放心不下你,太子……非宽厚之主,兄弟之中,你性子孤直,不善结党。额娘总想替你寻一门好亲,寻一个得力的岳家,将来……也好有个倚仗。林家门第清贵,不涉党争,林姑娘品貌皆佳……咳咳……额娘一片心,只盼着闭眼前,能看到你外头有个靠……你……你当真忍心,让额娘带着这桩心事走么?”

字字泣血,句句含情。

承乾宫内药香氤氲,贵妃泪眼婆娑,枯瘦手指如铁钳般抓着胤禛。

胤禛心如刀绞,养母多年抚育之恩,临终恳求,重逾千钧,应下,林家危矣,不应,愧对慈恩。

他僵在榻前,喉头滚动,那句“但凭额娘做主”在舌尖滚了又滚,终究未能出口,殿内死寂,唯闻贵妃压抑的喘息和胤禛沉重的心跳。

大观园工地,喧嚣日夜不息,楠木、花梨堆积如山,太湖石、灵璧石点缀其间,能工巧匠攀爬架设,凿石砌砖,各处主体渐次完工,只余彩绘、雕镂、栽植等细务。

贾府库银如开闸洪水,汹涌流出,凤姐儿执掌支应,纵是泼天本事,也渐感左支右绌。她想起馒头庵那三千两银子,那样的勾当,若是多来几件便好了。

这日,贾琏兴冲冲寻来,身后跟着几个捧着锦盒的伙计,“快瞧瞧!苏杭新到的上等妆蟒缎、织金锦,还有这缂丝,给娘娘省亲裁制新衣正合用!”

凤姐儿翻开账册,柳眉紧蹙,“我的二爷,账上银子早见了底!老太太、太太的体己挪了大半,外头还欠着木料、石料、工匠钱,这缎子是好,可……”

“哎呀!”贾琏打断她,压低声音,“这不是有那三千两……”他使个眼色。

凤姐儿强笑道,“那点子银子,杯水车薪,再说,那钱难道天天有么?”

贾琏不以为然,“管它的,先把眼前场面撑过去,娘娘省亲是头等大事,体面不能丢!回头各处庄子、铺子的银子收上来,再填窟窿不迟!”

他拿起一匹流光溢彩的云锦,啧啧称赞,“瞧瞧这花样,娘娘穿了,皇上见了也喜欢!”

凤姐儿看着那华美锦缎,又看看贾琏热切眼神,再想想阖府上下期盼,脑中只余硕大的“体面”二字。

她咬咬牙,提笔在支取单上画押:“先支五百两,紧着要紧的料子买!剩下的……我再想法子。”那“想法子”三字,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

银子流水般花出去,大观园一日美过一日,此外,又有为省亲预备下的戏班子,各处题匾、楹联也拟了出来,只待“贤德妃”亲题。

贾府沉浸在建园迎妃的狂热中,王夫人整日念佛,祈求女儿荣耀,贾宝玉乐得家学松散,常溜去园中看新鲜,薛姨妈加紧与王夫人密议“金玉良缘”,为了建园子,她可出了不少血,别说贾家要被掏空了,便是她家中的体己也快被挖空了,可薛蟠在内务府的差事顺当了不少,宝玉又是元春唯一的同母胞弟,还愁将来没回报么?

唯有晏姿,独坐窗下,手上摩挲着那支冰凉的赤金点翠蜻蜓簪,那日胤禛送她的荷包里,还有一支双鲤衔珠金簪,她一眼便挑中了这支,心中想着胤禛耳根泛红的模样。

选秀之期步步逼近,胤禛那句“容我想法子”言犹在耳。

她的前路,却如同大观园中那些尚未点亮的宫灯,隐在浓重夜色里,吉凶未卜。

窗外,春风已暖,她却感到一阵刺骨寒意。

这金玉满堂的贾府,恰似一艘驶向惊涛的巨舟,而她,不过是舟中一片身不由己的浮萍。

晏姿又想到胤禛那过界的关心,若说全是为了舅舅李卫,就牵强了些。

她知道现在若能抓住他,未来前途一片光明,可还是有一点微小的关于未来的期盼,不想在规矩森严的皇家,连气都不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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