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姐夫(第2页)
他仿若家常话,明里暗里:“谁惹妹妹不痛快了?姐夫替你出气。”
甜沁按在膝头百蝶纹的手指不由得骤然扣紧,唇角轻颤,他这话既属姐夫关心妻妹范畴,夹杂隐隐难以言喻的暧昧。
那起伏的意味,恰似前世他将她逼至榻前,冰冷掐住她脖颈,命令她“全都脱了”。
谢探微的目光还盘落在她身上,漫不经心又举足轻重,影影绰绰的温柔,等她答话。
她掀眸,对上他明亮的长目。他双目如沾了清透雪水,似看穿了她拙劣的装病。
前世种种痛苦历历浮现,让她本能对他这位姐夫有几分畏惧和心悸。
甜沁浮现两只酒涡,滴水不漏答道:“没有人欺负甜沁,宅邸的丫鬟妈妈们都很好,很照顾我,谢谢姐夫关怀。”
他轻悄淡笑了下,“那为何哭泣?妹妹眼角红得厉害。”
她下意识眨了眨眼角:“是昨晚梦魇了,饮多了酒容易梦魇。”
他淡淡哦声,没继续问下去。
甜沁实在懊恼,如火生煎,再美的春色也无瑕欣赏,暗暗盼着朝露早些回来。
谢宅回环曲折,饶她这在此生活数年的妾室仍不免迷路,朝露不会也迷路了吧。
朝露一刻不归,她就要被姐夫扣在这紫藤花下,战战兢兢如悬崖漫步。
满廊雪光淹没在清风的沉寂中,气氛大约静默了会儿,茶炉传来轻微的沸响。
谢探微赏着天光春色,忽然不经意提起另一话头,“晏哥儿的书读得如何了?”
晏哥儿是甜沁的亲弟弟,当初歌姬花娘凭肚子里踹了男娃,才得以进余家的门。
还没来得及享福,花娘就在生晏哥儿时难产而死,剩甜沁和晏哥儿姐弟相依为命。
甜沁不知他忽然提起晏哥儿是何用意,道:“读着呢,有西席先生教导。”
他道:“西席先生,新请的吗?”
她不着痕迹:“请了有几年了。”
谢探微问起:“是个怎样的人?”
甜沁愈发警惕,前世她和西席先生许君正原本约定为婚姻,误打误撞做了妾。
“是个举子,家境一般,为人算是清正,一边教书赚钱一边准备春闱。”
他叹,点头微笑:“为人清正便可,我本该亲自教习晏哥儿读书,奈何俗事缠身。”
甜沁嗯了声,他是当世大儒,在外则温良下士,关怀学子,今又是春闱的主考官,多少书生梦寐以求的座师,趋之若鹜。
他身为朝廷第一权臣,手握筹码之多,心计之深,人性之恶,难以估测。她只是重生了,并非脱胎换骨,恐怕两辈子也不是他的对手。
某些事,只能徐徐图之。
姐姐姐夫,也得照例尊敬着。
她迎着春光忽闪着笑眼:“姐夫日理万机,莫为这等小事费心,晏哥儿那边有西席先生教导,姐夫得闲暇拷问他功课便好。”
他亦笑,“甚好。”
灰云撤去,日光煊赫了些,如同青黄的枣花撒了了一层粉,雪珠兀自在藤上闪动。
快要煎熬成灰之际,朝露终于带着一个汤婆子匆匆忙忙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