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生病(第2页)
她乱动得实在剧烈,手舞足蹈,涕泗横流,洁白的轻纱睡袍碾得一团团褶皱。
谢探微将她摁住,四肢分别用两手固定,力道不轻不重,眉头不动声色地皱住。
“别闹了。”
她动弹不得,双手被钳制,如触棉絮,数次梦中反抗皆被他无形间化解了力道。
好热,她好难耐,鼻息绵绵,唇角泛着若有若无的色泽,恰似屋外闪动的雪光。
谢探微定定凝视她,一阵阵甜香钻入鼻,如冬去春来蝴蝶翩跹,撼动他引以为傲的定力。他沉沉地,长长地吸了口气,松开了甜沁,喉结滚动,到窗边饮了口极凉的冷茶。
朝露和晚翠窃窃敲门,欲进门照料小姐,两个丫鬟都已换了干净的新衣。
谢探微淡冷瞥她们一眼,默默挪了地方,长袖翩然入了窗外的霜风冷雪之中。
“吓死我了。”晚翠捂了捂胸口,额头禁不住冒冷汗,“刚才谢大人那眼神像毒蛇一样直勾勾刺在小姐身上,好像要吃了小姐。”
朝露急忙捂住她嘴巴:“别乱说,仔细剪了舌头,谢大人刚救了咱家小姐。”
晚翠难过地道:“谢大人是小姐的姐夫,小姐并不钟意谢大人,小姐钟意许先生。”
但看方才谢大人那如狼似虎的眼神,怕是事情没那么简单。救命之恩,今生难报。
小姐这回有的为难了。
谢探微冷着脸,去别的厢房换下了沾雪的衣裳,褪去潮乎乎的雪气。他的房被甜沁占了,这间是叫僧人临时辟的。
僧人们嘀嘀咕咕指责甜沁是女子,不能进入内院,被他一记眼刀怼了回去。
谢探微对妻妹和煦温柔,终究是宰辅之尊,天生骨子里刻着威严,外宽内深,动辄要人性命的主儿。不是佛家徒,也不是真正的儒家信徒,性子深处残忍的一面盖过良善的一面。
尽管,他表面永远那样坦荡柔和,胸襟虚灵,待人总留三分薄面。
僧人们闭了嘴,谢探微亲自瞧着煎药。
朝露和晚翠正照顾着昏睡的甜沁,见谢探微去而复返,带着热腾腾的药物,连忙行礼致谢,伸手要接过来。
谢探微视她们如空气,径直掠过,那清癯孤绝的姿态难以言喻,如山巅的雪松,掀袍径直坐在甜沁床畔,汤匙亲自喂她喝药。
朝露和晚翠对望一样,无言退下。
甜沁的齿昏昏沉沉中被以特殊技法撬开,对方熟练自然,刁钻精准,仿佛连她腔里哪一块是软肉、哪一块敏感都了然于胸。
她皱了皱眉,似乎被冒犯到。
谢探微神色不动如山,好整以暇,清正的笑骨缝生寒,加强度又给喂了几口。
她更加不悦,本能地躲避。
他轻轻摁住她的肩膀,伏在她耳畔低语了句什么,她睡梦中都怵,登时不敢动了。
一大碗又苦又涩的药,竟然一口口滴水不漏地给素来只吃甜不爱吃苦的甜沁喝完了。
她气喘吁吁,瘫在他膝头苟命,腮帮子鼓起,紧要牙关,很难说不在赌气。
以前每每做完,她也总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明明才做了四五次。
谢探微长目眯了眯,多了几分散诞,欲唤醒她换换汗湿的睡袍,却见了余晏的作业簿。
大雪封山,余家走得急,作业簿都没带。
谢探微信手翻开。
是她和那位西席先生的往来情书,一字一句,有来有往,对彼此的牵挂,有儒家天人感应理论的探索,有赠书,有赠墨,还有一方取得功名另一方就下嫁的定情约定。
……
甜沁在榻上躺了一天一夜才恢复了些许气力,挣扎着起身,饮了些清淡的蛋羹,嘴里发苦。
门“嘎吱”传来冗长的动静,见是他来了,她连忙装睡,盖好了被子。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何要遮掩。
谢探微这几日一直衣不解带照料,方才出去是看她的药煎得如何了。至床边,他的指腹试她的额温,清凉沾了外界雾气。
甜沁凛了凛,屏住呼吸不敢动。
她很不适应,毕竟前世她病得那么重,他都一次没看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