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回 走长庄卖艺赚公子入大罐举手避痴儿(第4页)
城璧听了个叫字,不由的大怒,骂道:“好瞎眼睛的奴才!我们又不为钱,又不为势,不过大家闲散心儿,且莫说是你家老太太,便是你家祖奶奶、祖太太,也去不成。”
那两人也便要发话,不换笑说道:“我这敝友的话固是粗疏些,二位也有失检点处。尊大爷虽富虽贵,与我们无辖,就下一个请字,也低不了你家名头,高不了我们身份。必定说叫你三人快去,我们又不是你家大爷的奴才佃户,平白的传唤怎么?”
众人齐声说道:“理上讲的明白,怪不得客人发话。”
城璧分开了众人,同于冰、不换回庙去了。
再说这温如玉本是宦家子弟,他父亲名学诗,做过陕西总督,早忙,他母亲黎氏,教养他进了学。
年已二十一岁,也有三四万两家私。
年来嫖赌,混去了一万余两。
娶妻洪氏,夫妻不甚相得。
他生的美丰容,喜戏滤,又好广交滥施。
十一二岁便和家下人偷赌,到十五六岁,就相交下许多的朋友。
黎氏止此一子,真是爱同掌珠,因此任他顽闹,只怕他心上不快活,郁闷出病来。
到了十八九岁,凡风华靡丽的事,无所不为。
黎氏只略说他几句,他就有许多辨论;再不然,使性子一天不吃饭,黎氏还得陪笑陪话安慰他,因此益无忌惮。
他虽然是个大人家,却是世世单传,不但近族,连远族也没一个。
这日听得人传说,庄内来了三个耍戏法儿的,精妙之至。
心上甚是高兴,将他母亲请到庭上,垂了帘儿,又备了酒饭,将相好朋友都约来,等候了好半日。
家人回来,细说于冰等不来的话。
内中有几个朋友说道:“这是那里来的几个野人,连老夫人都敢干犯,可着尊管们出去乱打一顿再讲!”
又有几个道:“外路来的人,知他是甚么根脚,岂可轻易乱打!”
如玉道:“叫又叫不来,打又打不得,难道这戏法儿不看罢?”
内中又一个姓刘的秀才道:“怎么不看,我去叫他们,管情必来。”
随即出了温宅,到观音寺内,入的门,先与于冰等一揖,坐下说道:“敝乡温公子,系昔年陕西总督之嫡子也。为人豪侠重义,视银钱如粪土,心羡诸位戏法通神,特烦小弟代为敦请,祈三位一行!”
于冰道:“某等如闲云野鹤,随地皆可栖迟,何况督院公子之家。是既无干求请托,又不趋名附势,陡然奉谒,徒伤士品。
承君美意,改日再会罢。”
秀才道:“先生这话是决意不光顾了?”
于冰道:“四海之内,无非朋友。某等拙见,不愿为灭刺之井丹,亦不愿为自荐之毛遂。若交以道,接以礼,无不可也。”
刘秀才道:“小弟明白了。”
辞出到了温宅,向如玉诸人道:“我适才到观音寺,会了那三个人,不想皆是我辈斯文中人物。听他的谈论,和我们考一等秀才的身份差不多,并非市井卖艺之流,可同年而语。怪不得尊纪说了个叫字,便惹出许多辨论来。大爷可速写一名帖,亲去一拜,外再备即午蔬酌候教一帖,通要写教弟二字,小弟包管必来。”
众人又道:“这三人也太自高贵,世间只有个行客先拜地主,大爷是何等门媚,那有到先去拜他之理?”
刘秀才道:“你们都是没读过书的识见。孟子曰:自古有为之君,必有所不召之臣。又曰:欲见贤而不以其道,犹欲入而闲之门也。”
温如玉道:“诸公不必争论,家母等候已久,我就先拜他罢。”
即刻写了帖,到观音寺来。
慌的众和尚技法衣带僧帽,撞钟擂鼓,烧茶熏香不迭。
如玉先到殿上,与观音大士一揖,然后着家人们投帖,下来到东禅房,与于冰三人叙礼,各通姓讳。
如玉道:“适才敝友盛称三位长兄道德清高,小弟殊深景仰。今午薄具小酌,欲屈高贤驾临寒舍,未知肯光降否?”
于冰道:“既承雅谊亲招,大家同行何如?”
如玉大喜。
四人出了庙门,众和尚跟随在背后相送。
如玉只顾和于冰说话,那里理论他们,一个个寂寞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