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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回城,京都开始落雪,今年京都的初雪来势汹汹,程羡之回到府中,朝雁声堂方向望了一眼,灯火微亮,可他心底却暗得透底!
一个多月在这书房的朝夕相处,虽说大多时候都是看着她在捣鼓自己的事,可能静静地,远远地看见她,已是心足了。
那张明媚的笑颜随着北风冲入脑海,他又想要得更多,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在牵引自己的心绪,那股贪婪捅穿了他,看在眼里不够,想要拥入怀里,与她倾诉,想把人融入自己身体,要日日伴在身侧,青石瓦被白雪覆上薄层,子夜后风雪骤来。
虎背山上的一处山洞,陆听晚手里采了一袋龙涎草,可是天黑了,风雪又大,她无法下山,只能藏入山洞躲雪。
她不了解京都的冬日,更不知如何应对雪天。
可身上的御寒衣物早已无法抵挡强下的北风,身上的温热渐褪,冷意从四肢开始漫延,扫入洞内的雪花堆在她的裙摆。
若过了今夜,雪能停,她或许能撑到天亮下山。
是日,整个京都被厚雪盖上,清早初雪停了一阵,陆听晚蜷缩在山洞,风小了,洞外厚雪盖住了半个洞口,她哆嗦着身躯,睫羽附着一层冰碴,双手冻得通红,双唇也裂开了。
一直待在山上没有活路,殊不知这雪什么时候再落,她撑起身子扒出雪埋了一半的洞口,一日一夜不曾进食,身子本就虚了。
冻了一夜的身躯行动僵硬,踩在厚雪里,每一步都格外沉重,靴子陷入雪堆,她走得很慢,没等多久,风又再起。
她顶着茫茫大雪下山,身影摇摇欲坠没入雪帘。
程羡之在含章殿看见随侍太后上朝听政的不是陆听晚,散朝后打探过才知,陆听晚昨日并未入宫。
校场还有要事,寒舟刚到宫门口接人,想要禀报的事还未开口,便被程羡之堵回去了。
“陆听晚没有入宫,昨日一早便不见人影,寒舟,查一下人是不是出了城。”
“啊?”寒舟一脸茫然。
“去。”
“是!”见他神色凝重,寒舟也不敢耽搁。
程羡之赶回程府径直往雁声堂去了,陆听晚只与风信说了出城,短则一日,多则两日便回,可不知昨夜风雪骤变,她也是急的。
“陆听晚到底去了哪?”程羡之闪过去岁她离开京都的事,历历在目,心底闪过一丝可怕的念头。
威慑镇压得风信不敢抬头,跪在雪地里哆嗦回话:“奴婢,奴婢不知,只知二夫人说出城两日,两日便回。”
“出城做什么?”
其余她真的不知情,脑子极速转着,想起那日公孙雪来过,便把这事与程羡之提了一嘴。
公孙雪正立在屋檐下,手里捧着汤婆子赏雪,雪落在斗篷上,悠闲自得,“露珠,你说这样的雪天能冻死人吗?”
“每年在雪夜冻死的不在少数。”露珠回话。
“是啊,冻死了好,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该是我的,便一直是我的,旁人休想……”公孙雪双眸阴狠。
程羡之雷厉风行入了映月阁,自上回陆听晚听得二人的谈话,他便再无来过映月阁。
雪中少年身影纵入,公孙雪恍惚,似又瞧见了那些年出入中书令府的少年郎。
她收起戾色,恢复一如往日的端庄温婉,临雪中唤了一声:“羡之!”
程羡之冰冷的质问打破她幻想的一切,“陆听晚出城做什么?”
“什么?”
程羡之闭眼,显然没有耐心,低吼道:“回话!”
察觉他状况不对,公孙雪清了清嗓音,“二夫人做事向来不与人交代,雪儿又怎知……”
佩剑出鞘,直抵公孙雪脖颈,雪碎落在白刃上,吓坏了映月阁的女使们,纷纷跪下领罪。
“我不想再说第三次!”
公孙雪双腿发软,不曾见过杀红眼的他,声音颤道:“寻,寻药去了。”
程羡之睨过去,寒芒射出,公孙雪忙解释:“太医说您身上的筋脉未愈,需龙涎草熬药入体方能快些好转,雪儿也是记挂您的身子,故而与陆听晚说了此事,她便出城上山去采药了……”
程羡之懒得废话,转身出了映月阁,最后那一眼,比这风雪还要冰冷。
“苍术,叫上府中的人,去虎背山找人!”衣袖带出的动作扫过一阵风,程羡之气息沉重。
苍术不知发生了何时,上回他这般失态,还是从潭州赶回京都去法场救人。
城外覆的雪比城内还厚,道路署清了官道,雪堆在两侧,虎背山白茫茫一片,枝杈悬挂冰针,人踩上去,树上堆积的厚雪便重重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