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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琬知缩在母亲的手臂之间,哭得双眼模糊,几乎缺氧:“妈妈你不要走,我回来了……弥弥回来了!妈妈不要走,不要。不要。”
不要,不要走。
不要离开。
方琬知眼前忽然阵阵发黑,只有凭着本能握住江明莉微冷的指尖,直到失去意识,还在不断地重复:“别走,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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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明莉的葬礼办得很简单。
几年前还能外出活动时,她就已经为自己选好了墓址。那墓园建在岛上一座地势较高的山坡上,江明莉确认过,葬在这里,可以用最广阔的角度眺望到大海。
那时方琬知的下落还全无踪迹,她做好打算,要在离世后继续望着远方,望向幼子所在的天涯海角。
葬礼结束后,回国的飞机刚落地,方琬知便发起高烧,看了好几个医生也没好转。方承知道这是心病,只有等他从内心接受了母亲离世的事实,才可以痊愈。
“知儿,吃点东西好吗?”方承半跪在沙发边,舀起半勺肉粥喂到方琬知唇边:“哥哥求你了,只吃一口也好。”
方琬知抬眼看看他,抿住苍白的唇,轻轻摇头。
那双永远澄澈清透的眸子,此时也蒙上了伤痛的阴翳,变得黯淡无光。
方承抖着手坚持将勺子又递了递:“你就当是陪哥哥吃一点,我们一起把这碗粥解决掉,好不好?”
方琬知目光落在他脸上,看着哥哥连日忙碌未曾睡过一个整觉,形容颓废的样子,终于张嘴吃下了第一口。方承大喜过望,立刻又喂来一勺,却见方琬知虚弱地眨眨眼睛,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哥哥也吃。”
方承哪里舍得让他吃的东西里沾上自己的口水:“你先吃一半,剩下的一半给我,这样好吗?”
方琬知不再出声,伸手捏住勺柄下半段,固执地舀了一勺肉粥递到方承面前,然后撇嘴静静看着他。
方承只得吃下。又叫人拿了把干净勺子过来,一口一口,哄着方琬知吃掉半碗肉粥。
吃过饭,又吊了几瓶水,方琬知的体温逐渐恢复正常。
夜里方承陪着弟弟,和方琬知一起睡在他的小床上,以便时刻注意体温。方琬知抱着小熊玩偶看着天花板发呆,忽然说:“哥哥,我又在想妈妈。”
方承心口一滞:“知儿。”
方琬知转头看着他,眼里映着微亮的光芒,唇边笑意淡淡:“你可以叫我弥弥,我愿意接受这个名字了。弥弥是我,方琬知也是我。我想,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
方承看着他的笑容只觉心中酸痛,宁愿他大哭大闹,任性地对自己撒泼,发脾气。
可方琬知并不是那种性格。
他知道,继续沉溺在痛苦中,只会让江明莉不安心。虽然还是很难过,但他和方承都需要往前走了。这并不代表着遗忘。恰恰相反,对母亲的思念和爱,会一直一直留存在心间,化作他们面对人生的动力。
方琬知摸着小熊玩偶的脑袋,平静地说:“以后家里,就真的只有我和哥哥两个人了。妈妈那天说过,让我们和睦相处,照顾好对方。”
“也要爱自己,宝宝。”方承哑声补充。
方琬知轻轻重复:“对,也要爱自己。”
第43章
好些天没来学校,方琬知走进教室刚落座,便有同学走过来给他递了张纸条:“加油。”
方琬知对她笑了笑:“谢谢你。”
纸条上写着几句名人的格言,是祝愿他能早日走出悲伤,勇敢克服人生的挑战。
非常真诚美好的祝福。
方琬知小心地将纸条夹进常用的摘抄本,伸手一摸桌屉,竟然又摸出来几封信。他疑惑地低头去看,才发现桌屉里面的信封多得都叠起来了,恐怕四只手都数不清。
他正对着桌屉愣神,段予哲也来了,照常放下一盒他喜欢喝的薄巧牛奶:“知知,早上好。”
“早啊。”方琬知伸手把信全部掏出来,放在桌面上叠整齐:“大家真好心,写了这么多信安慰我。”
段予哲看了眼:“这是情书。”
方琬知动作顿住,脸颊微热:“什么……”
“难道你之前从来没收到过吗?”段予哲狐疑地问完,立刻自问自答:“不可能。”
“但是真的没有啊。”方琬知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他没有说谎,在今天之前,他从来都没有收到过情书这种东西。
段予哲笃定:“那就是被你邻居的那个谁偷去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