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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台花颤梁栖燕(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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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秀,你去外面唤监尉大人前来,就说本公主有非常重要之事要委托他去办。”言已尽,情未了,笔轻放,信慢卷,新丰公主转头吩咐了婢女倚秀一句后,便开始怀着一种复杂而又凄怆的心情,默默地等待着嵇绍的到来。

“喏,公主,倚秀马上就去。”倚秀诺了一声,下楼去了。

时候不长,嵇绍便跟随着倚秀上了楼,在见到新丰公主之后,他依然还是神色恭敬、目光恭谨、端端正正地朝着正自站立于屋中窗下的皇家公主,深深地施了一礼,“末将拜见公主,不知公主唤嵇绍前来,有何重要事情差遣?”

这次,新丰公主并没有刻意地打发婢女倚秀和琳儿退却、回避,所以嵇绍自进屋以后,面上的表情也就没有前次晚间来见她之时,显现的那么得紧张和慌乱。

“将军,我这里有书信一封,勿望将军明日晨起回返洛阳之时,亲手交于我父皇的手上。”新丰公主话语落地之际,倚秀便已把桌上那封函封好的书信取过来,举双手呈送到了自己公主的手上,新丰公主接过信函后,即缓步走到嵇绍的近前,亲自将其交付于嵇绍的掌中。

“公主,末将有些不解,临颍县城距离汝南郡地界算来还要数十里的路程,末将奉命是一定要把公主亲自护送到敏阳侯迎亲队伍的跟前,方可返回复命,公主怎说,令我明日一早就回返京都呢?”嵇绍举目,疑惑重重地望了一眼在他面前总是语弱花娇、情意款款的新丰公主,之后,便又很快地把头迅速地低了下去。

“将军一路辛苦劳顿,明日还有临颍城地方上的卫队护送于我,就不劳将军继续奔波了,将军回去复命之时,只说是我的意愿,父皇绝对不会因此而责罚将军的。”

“这……公主,绍一身,肩负着公主的安全,实是不敢违背圣命!”

“将军,你只管听我的,我已在信中向父皇说明原委,父皇一定不会见怪于将军的。”

“喏,公主,那末将只好领命。公主若无其他事,末将就先告辞了。”嵇绍说完,朝着他面前的新丰公主又再施一礼后,就要转身出屋,下楼离去。

“将军且请留步,我还有一样礼物要送与将军。”新丰公主轻柔而又多情的声音缓缓地唤住了嵇绍,“琳儿,去把我的九翚四凤冠取来。”

“喏,公主,琳儿……琳儿这就去取。”婢女琳儿略微地迟疑了一下后,还是按照新丰公主的吩咐去做了。

九翚四凤冠本是新丰公主在皇宫殿庭之中行成人笄礼之时,她的父皇司马炎亲自看着她佩戴上的冠笄,光华闪闪,极尽雍容、华贵之气,冠上所镶嵌的珠宝俱都是价值连城,耀目璀璨无比。此生,除了新丰公主未来的夫君,别人是根本就没有资格企及,更没有资格拥有的。

然而今日,新丰公主却要把这代表着她终身依托的宝贝凤冠,交付于禁卫军监尉嵇绍的手中,这令嵇绍不得不感到万分的错愕,万分的惶恐,情急无奈之余,他只得慌忙忙红着脸推辞说道:“公主,绍怎可接受公主如此珍贵的礼物,这绝对不可以,万望公主不要再为难嵇绍,嵇绍就此领命告辞了。”

“将军,此凤冠本是我在成人笄礼上所戴,既然我今生今世与将军终无缘分,那么此冠于我,便也再无意义,目下,我之所以想要把它赠给将军,只是心底里还在奢望着,将军在以后的日子里,偶尔也还能记得起我就够了!”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新丰公主滴滴点点晶莹、闪烁的泪珠,恰如散落的珍珠般在嵇绍的面前簌簌滴落,滴得嵇绍那颗一向都比较迟钝、比较呆板的心,都不由得跟着阵阵酸辛难忍,阵阵波澜涌动。

“公主,绍将永生永世不忘公主的恩德,但此冠如此稀有、珍贵,绍绝对不能收,请公主允准嵇绍……告辞!”嵇绍说话之时,终于忍不住第一次主动地抬起他那如山泉般清澈、又如明月般耀眼的双眸,充满深情地望了望新丰公主,望了望这位一直以来在他眼中神圣、尊贵得就如云霞在天,如凌波仙子般曼妙高远的皇家的公主,而后,他便又迅疾地把目光挪移开了,把头低下去了。

“将军且不忙告辞离去,将军你听,外面下起雨来了,将军,你不觉得连老天都被我新丰的这份真情,感动得落泪了吗?难道将军就一点儿也不愿意接受我的这份心意吗?将军,你可还记得它吗?这块碧蓝色的罗袍,它本是那日在白马寺时,将军割下的罗袍的一角,是用来给我包扎创口用的,我却一直都把它随身携带,爱如至宝。”

“公主,……”

一阵阵凄厉、碎心的秋雨寒透了楼窗……夜深沉,梦断魂,一种离怨,两处晨昏!

嵇绍下楼回去了,步微乱,心微颤,默默无言意茫然……

这一夜冷雨敲窗,泪烛摇摇,星无光,月无影,叶离枝,花断梗,茫茫天地,一片昏沉。唯剩一帘帘冰冷无情的寒雨,寥落了春梦,冰冻了春情,摧残了春心,更是无限期地、远远地送走了那悠悠荡荡缀梦魇,丝丝袅袅醉心间的、缕缕萦绕又缕缕飘远的、无尽的春魂……

新丰公主就是在这个远离皇宫、远离亲人的昏暗、悲情的雨夜,和那缕久久地、深深地,烙印在她自己心头的情思、那份爱,执着地挥手告别,和她心中的嵇绍彻底地告别。她没有落泪,没有伤心,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窗外的风声、雨声,静静地思考着她的人生……翌日清晨,冷风虽依然,落红铺满眼,雨却早早地就停歇住了,一轮难得的暖日,不声不响地很快便爬上了客栈楼顶的天空,而此时的新丰公主却才刚刚进入了轻微的梦乡。

倚秀和琳儿两人都没有敢于,更没有舍得,进来打扰自己的公主,因为她们很明白、也很懂得新丰公主的心里到底有多苦,她们只希望自己多情又专情的公主,能够好好地休息一阵儿,好好地睡上一阵儿。

“倚秀,天到什么时候了?”当太阳和秋风一起合力把被雨水浸湿的、湿漉漉的土地,几乎都要完全风干之时,新丰公主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朦胧的睡眼。

“回公主,已然过了晌午了。”听到是公主在唤着她们,倚秀和琳儿两个便赶忙掀锦帘走进了里间屋中,新丰公主的卧房。

“监尉大人可曾启程回洛阳了吗?”新丰公主起床后的第一句话,还是在念念不舍地惦记着嵇绍。

“没有,公主,监尉大人来过几次,想要再次请示公主,听闻公主还在熟睡,他就走了。”倚秀一边扶着新丰公主下床更衣,一边轻轻的声音诺然答道。

“倚秀在此为我梳妆,琳儿,你去把那件貂裘取来。”

“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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