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第2页)
薛湜当然不遂他愿,信口胡说:“我这几日水米未进,若是今晚还不果腹,恐怕在你还没找到千藏墟的时候,咱们就一起死在这马车里了。”话说到后面,唇角一勾,都带上了点点笑意。
易承简仿佛气极,徐徐吸了一口气,唤了一句:“白肃。”
车外闪过一个黑影,白肃问道:“主上何事?”
易承简瞥了一眼一直倒在地上的薛湜,道:“去买些吃食。”
车外的白肃像是愣了一下,但迅速应道:“是!”
薛湜等着人影离开,艰难用后背蹭着背后的座位一点点上去,够到车侧的窗帘,用头一点点蹭开,朝外吼道:“劳烦买些绿豆糕!”
对面的易承简不屑地笑笑:“你的声音传不出马车。”
这种情况薛湜早就猜到了,这人既然将她手脚都捆了,却独独没有封住她的嘴,肯定不是出于疏忽,而是不需要多此一举。但薛湜的目的此时已经达到,她只是想往外一观,看现下已到何地界。
眼下恐怕已经过了宝庆地带,外边灯火丛丛,街道四处可见的水洼倒映着灿黄的碎光,兀自波动。
薛湜触到宝庆,天干日晒,虽说闷热,但除此之外毫无降雨迹象,或许是在她昏迷期间老天良心,落了一场大雨?
可仔细回想,刚才匆匆一眼扫过,街上的排水渠沟修的又深又长,街道两侧的石基、墙根甚至都覆盖着一层浓密湿润的苔藓,在柔晃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肥厚,甚至于行人,几乎人人带着雨具,但却不是适合仓促之间拿出的油纸伞,而是诸如蓑衣、斗笠这类更加适合在细雨当中度日的物事。
往来者脚上穿的鞋履鞋帮立得很高,观望离车较近的路人,鞋侧还附着一层均匀湿润,颜色较深的泥浆,像是长期在湿地上行走留下的印记。
虽然她对宝庆了解不多,只是在青晃峰一带的匆匆一瞥。无论是周遭耐阳的植被,还是青晃峰上屋舍中等长度不易遮雨的屋檐,都印证着宝庆雨水不多。
而这里却恰恰相反,是个雨水连绵之地。
薛湜不知易承简的马车有何奇效,竟在不足半日间,已赶至一个与宝庆有着天壤之别的地界。
不过这里的风貌倒和佟州又几分相似,或许马车正自宝庆一路北上。
薛湜现下不能,也不会脱身。退一步讲,即使她有脱身之法溜之大吉,待到易承简寻到破解契约之法,那可真就是落了个人为刀俎,她为鱼肉的下场了。现在跟着他,至少还能知道千藏墟的线索。
只是这沿路,也得思量应对之法,不能让破解之术落到这人手中。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让这人给她松松绑,她双腕被勒的酸疼,隐隐还有些麻木。又低头瞧了一眼,自己的锁灵囊以及化作短剑的鎏银镯都被此人卸下,不知藏至何处,如今她只剩赤手空拳。
正想着,车外传来咚咚两声叩响,对面的易承简经薛湜一踹,困意全无,但还是一副惫懒的样子,掀了掀眼皮,只抬了下指尖,车前的门帘应风而开。
车外进来一个青年男子,身着白衣,瞧上去不过二八年岁,但却眉目紧锁,面若冰雪,一副与年纪不符的神情。
他将大包小包的吃食在桌上一一摆开,接着又退了出去,此间不发一言,就好像只是刮进来了一道北风。
薛湜望着面前的精巧糕点、色泽莹润的果脯、甚至还有冰酥酪熟人一应解渴之物,但全都是些冷食。
她抬眼去看易承简,又扭头瞥了一眼自己身后绑住的双手,示意对方。
易承简无所谓似的,手一挥,将她手上的术法直接就收了。
薛湜倒是有些意外,她还以为要和对方揪扯几番,不过细想,就算自己武器全都在手,也必然不是此人对手,以对方自负的性子,恐怕根本没把她当回事。
她活动了几下酸疼的手腕,挑着桌上的糕点吃了起来,原先是不饿的,吃了一小口之后,便后觉肚内空空,于是就着熟水酥酪一口气吃下许多。
只是又突然想起方才车帘一开,钻入鼻腔的热食香气,虽然面前摆的这些花团锦簇的糕点色香味皆是奇妙,此时却变得有点无聊起来。
她看着这些装点包装均极致秀气的吃食,想着反正都到这一步了,好歹东西吃到肚子里就是自己的,不紧不慢将肚子填到八分饱,才开口和易承简打商量:“多谢阁下,只是我自小体寒,吃不得太多冷食。。。。。。”
话没说完,对面那人嗤笑一声,奇道:“你在我这还得寸进尺上了?”
薛湜见好就收,没再说话,手里送食的动作更快了些,果不其然,只听得对面那人下一句便叫到:“白肃!”
接着薛湜就眼睁睁看着面前的食物全被人清扫走。同时不等她反应,刚缓解下来的双手又被重新反剪至背后。
白肃前脚刚出车门,后脚易承简就掐了个诀,将车内似有若无的食物气味除了个干净,又将熏香火力加大了些。
薛湜哑然,算是知道为什么买回来的吃食全是冷食了。
一室的幽香愈发浓郁,此香或许有安神助眠之效,不消多时,对面的易承简半阖起眼来,宛如将睡模样。
车内一时无言,只听得外边洋洋市声逐渐行得远了,逐渐恢复了安静,又过了一会儿,头顶上传来点滴声,起初还是疏落几声,越到后面越嘈杂,好像是下起雨来了。
与此同时,原先匀步前进的马车,却陡然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