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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听不出是诧异,还是压根无所谓。
贺循不喜欢这种语气,却不知为何,沉了口气:“雨天雷电会放出高电压,通过树木或建筑体时会产生电流,空气电离会形成电场,如果人在其中,也会成为电场的一部分,人体可能会被雷电击中。”
黎可笑了:“我读书的时候成绩很差,从来不听老师说这些。”
贺循冷声:“这是常识,新闻报道人被雷电劈中的事件经常出现,非死即伤,侥幸者很少。”
话音刚落,一道闪电又倏然点亮天际,伴着巨大的雷声劈下。
“哇,这个闪电好粗。”
黎可笑起来,认真考虑被闪电击中的问题,扭头问贺循,“如果我被雷电劈死了,算不算工伤?您能赔我多少钱?”
轰隆隆的雷声里,贺循听见她轻飘飘的话语,神色顿住,半晌无语。
黎可当真了,在手机里一搜,惊讶道:“现在的工伤赔偿挺多钱的啊。”
旁边的男人无语又莫名,蹙起眉,倚着门框,冷声冷调地说:“首先你要清楚,你签的不是劳动合同,而是劳务合同,两者的赔偿方式不一样。”
黎可噼里啪啦敲手机键盘,换了关键词,“劳务合同也要赔钱,这点钱……也还行吧,能把我儿子养到成年……”
贺循剑眉紧敛:“首先这是下班时间,虽然在工作场所,却是你主观选择的过错行为,而非劳务受损,其次我已经提醒你危险性,如果出现事故也是属于你自身行径,无论从哪方面来说,绝不可能拿到你想要的赔偿额。”
黎可笑起来,“听起来贺先生以前是可以喊贺总的人物,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她轻轻哼了声,目光移至檐外雨帘,轻快道,“您也好歹有点人道主义关怀吧。”
贺循沉住气,并不想理她——从某个方面而言,她呆在这,已经是他的人道主义关怀。
两人都没再说话,雷声已经远去,雨帘转为细密,手机还放着音乐,是一首粤语老歌,黎可撑着下巴在听,嘴里轻哼音调:“下雨天小雨点那一天亲我面我喜欢街中披雨到处走在那天七岁多多开心很少挂念……”
凉丝丝的雨随风飘进屋檐,沾在贺循的面容和衣角,他也忘了自己多久没有伸手碰过世界的雨,不知道为什么迟迟没有挪动脚步,仍在静静地听这首歌。
“……每种东西有定时候当飘到不可以送走若飘去如何不舍都要放手即使有泪流亦学习承受下雨天的小雨点有一天轻抚你面……”
雨越下越小,屋檐外的声音越来越安静,黎可突然起身:“雨停了。”
雨只是暂停,看天色过一会还要再下,黎可赶着回家,争分夺秒往外走,跟贺循和lucky说再见。
贺循冷声问:“你带伞了吗?”
“不用了。”
她回头,笑着应他,站在院子里,看他和lucky站在门口,“离得近,我跑回去就行。”
暗红色的大门滴滴滴地阖上。
贺循坐在屋檐下的藤椅。
雨后空气湿润又洁净,晚风清凉,不知道现在天色如何,花园里应该是一片狼藉,能闻到草木青涩浓郁的气息。
几分钟之后,远处有雷声隐隐传来,风哗哗地刮过花园,滴答滴答滴答,雨又淅淅沥沥地下。
他伸出了手。
有冰凉沉甸甸的雨滴掉落在手心。
上次从上岩寺回来,车子在中途停了下,他知道这个女人的家离白塔坊不远,大概在某个街区的一片老住宅里。
她应该还在路上。
白茫茫的雨帘,一切都是模糊迷蒙的,混乱的颜色里应该有一个人影,贺循不知道这个人影到底是什么样,但知道这个人在雨里奔跑,应该不会躲在屋檐下,也许表情还是高兴的,带着笑。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女人过于自由散漫,灵魂也好,心也罢。
就像这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