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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胥余果

◎胥余水散发着浓郁的甜香,香味独特诱人◎

等到月上中天,林记食肆送走最后一位食客,林书晚这才撑着腰松了口气,她原以为廉州百姓都会觉着螃蟹怪异不爱吃,没想到一经推出就卖得如此火热,十足有些意外。

也难怪,苏娘子今日送来的梭子蟹,个头大且肥美,唯一的缺点便是这螃蟹无法同鱼虾那般稳定供应,不过也好,正好做成如后世一般的夏日限定款,这样来的食客才会络绎不绝。

林书晚送走宋老跟周婶娘后,便将食肆的大门落了锁,打算早些歇息了,今日贸然多出一道梭子蟹,可把她们几人忙坏了,光处理螃蟹就费了好大的力气,毕竟这梭子蟹与大闸蟹不同,无论是做肉蟹煲还是炒蟹,都要破开蟹壳,个头小些的可以一劈两半,肉蟹煲还得保存两个完整的蟹壳,这样做出来蟹煲既好吃又美观。

洗漱之后,林书晚回到卧房,还没坐下,就被姜婉拉住手,往一旁带去。

借着昏黄的烛火,姜婉瞧着林书晚通红的手指,眼眶倏忽红了一圈,压着哭腔取过一旁的药膏,“青芜,送一罐药膏去薛娘子房中。”

今日两人为了这螃蟹可是遭老罪了,廉州不如后世,没有手套,初时两人还不甚熟练,被螃蟹的大钳夹了好几回,林书晚被夹到的手指,现下还红肿着。

“阿娘,不疼的。”林书晚垂眸瞧着正小心翼翼捧着自己手掌,替自己上药的姜婉,轻声安抚,半晌都不见她应声,反而温热的眼泪落在她的手背,林书晚一惊,又笑着开口,“阿娘可知今日我们赚了多少银钱?”

不提此事还好,一提此事姜婉一肚子气,一把甩开林书晚的手,冷哼一声,“我哪里晓得,你不是请了位账房先生回来。”

林书晚听出姜婉语气中的不满,耍赖似的抱住她的胳膊,撒娇道:“阿娘可是我们食肆的掌柜,亦是我们林记的定海神针,白日里我就想同你解释请宋老来的缘故,奈何忙忘了。”

闻言,姜婉斜了她一眼,双手环胸,满脸都是我瞧你怎么编的模样。

“今日我去寻宋老,瞧着他一人坐在堂屋,实在孤寂,先前又听钱婶娘提起,他夫人早逝,膝下无子,又一生未再续娶,实在可怜,正好阿娘您最后又在忙着给家里几人做衣裳,而宋老识文断字,便请了他来做账房先生,此乃一举两得。”林书晚同她细细解释。

早在姜婉听闻宋老膝下无子,孤苦一人时,怒气就散了,“那同阿娘说说,今日铺子赚了多少银钱?”

霎时林书晚面露喜色,伸出手比了个三,“单就今日暮食,我们林记食肆就入账将近三贯银钱!撇去食材成本,净赚两贯多,比昨日足足多了近五百文。”

从苏娘子那收来的螃蟹一斤二十文,而林书晚卖出去的炒蟹一份八十八文,肉蟹煲里头食材多,故而更贵些,一百八十八文一份,加之干锅菜,酸菜鱼,还有食肆其他的一些吃食,另外再加上朝食同白日里摆摊赚得银钱,今日一日就赚了五贯钱。

今日若不是因着荔枝不新鲜的变故,恐怕她还能再多赚三四百文,林书晚实在费解,李郎君瞧着不像是个会为了些蝇头小利,以次充好的人,究竟为何会将那些都快烂掉的荔枝塞在竹筐底下。

到底是心里藏着事,林书晚一宿都没睡好,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周婶娘家的公鸡才叫了一声,她便起身了,洗漱完后,取了枝木簪随意挽了个发髻,瞧着还在睡着的三只鸡崽子,顺手抓了把粟米洒在鸡窝中,说来也奇怪,自家这公鸡也有三四个月大,日日昂首挺胸地站在鸡窝的架子上,但始终一声不吭。

林书晚瞧了会毛色油光水亮的公鸡,心道这鸡莫不是只哑巴。

她拍了拍手,扭头就往灶房去,心中暗自腹诽,晚点得让周婶娘瞧瞧这只鸡,推开门,薛娘子早早就在灶房中揉面,这些时日林记食肆的朝食生意也陆陆续续被她接过手去。

“东家,怎起的这么早?”薛娘子抬头,瞧见站在门口的林书晚有些意外。

“睡不着,就起来了。”林书晚应声,正打算帮忙做些什么,这才发现薛娘子早早就把面团揉好,甚至连煮粥的粳米都泡上了,她倒是无用武之地了。

怎料话音才落,门口传来阵阵敲门声,大约是李郎君送菜来了,林书晚正有事要问他,大步流星地往后门走去。

如今天色尚早,巷子里头还是一片昏暗,探出院墙外的树枝随风摇曳,枝头的树叶沙沙作响。

林书晚拉开门,果真是李郎君站在门口。

“林娘子我听闻食肆的果饮卖得好,这两日特意同村子的乡亲们多收了些荔枝,还有橄榄,刺梨,对了还有这个,我也不晓得是何物,但里正说,此物果汁甘甜,十分适合用来做果饮,就让我带一个过来给您瞧瞧。”李郎君如往常一样笑着同林书晚搭话,他从竹篓中拿出个人头大小的青皮球形物体,献宝似的送到林书晚跟前。

见此,她霎时眼前一亮,这东西林书晚可太熟了,正是后世的青皮椰,古称胥余的东西,无论是破壳单饮还是用来做饮子都十分不错,甚至还能用来做火锅,后世粤地有道大名鼎鼎的吃食就是用胥余所做,她接过李郎君手中的胥余掂了掂,还是有些分量的,瞧着口子上的裂痕,估摸着是前两日风大从树上刮落的。

“郎君昨日为何送了不少不新鲜的荔枝来?”不过眼下还不是谈胥余果的时候,林书晚把玩着手中的胥余,目光沉沉望着跟前满脸笑意的李郎君。

李郎君面上笑意僵住,毫不犹豫脱口而出,“不可能,我给您送来的荔枝都是最新鲜……的,我知道了,昨日我家树上的荔枝都摘完了,也只有一筐,青娘子同我说,近日食肆果饮卖得极好,荔枝不能断,我便去村里挨家挨户的收荔枝,应是有人以次充好,我又念着乡里乡亲的,总不会糊弄我没细看,这才出了这趟子事,林娘子放心,今日我回去就将这不要脸的东西找出来,往后都不会从他那处收荔枝了。”

林书晚点了点,算是信了李郎君的解释,毕竟他全家都要靠林记食肆吃饭,没道理做这种自砸饭碗的事,若是旁人滥竽充数,倒是也能说得通,“那此事就交由李郎君处理,望日后不会再出这等事情。”

“若日后再有此事,不用娘子说,我自没脸再接娘子的生意。”李郎君满脸羞愧,自打两家签了契书,林书晚除了每日准时结账,隔三岔五还会让他带些吃食回去给自己娃娃尝尝鲜,算是极好的东家了,怎料因着自己偷懒险些酿成大祸,今日回去他定要抓出那颗老鼠屎,不能让他坏了自己这门营生。

李郎君帮着林书晚把货物卸下,也没脸再问其他的事,推着板车就打算离开,却被林书晚唤住,“李郎君,这果子你村子里有多少?”

“有许多,我们村子靠海,听村子里的老人说,这果子原本是海岸对面琼州府的作物,熟透后从枝头掉落,顺着海水飘到我们廉州,娘子若是要,我一会就送过来!”李郎君高兴极了,他们的村子是廉州有名的穷乡僻壤,土地贫瘠种粮食始终种不活,倒是这些个果树十分旺盛,可水果在廉州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他们村子要吃粮食,就只能到城中米粮铺子去买,这样年复一年,李家村越来越穷,到李郎君这一代,李家村好些人家都穷得揭不开锅。

只有他家靠着林记食肆,日子过得越发好了,而如今林书晚愿意收这些果子,李家村整个村子都对她感恩戴德。

“有多少要多少,我按照五文钱一个收这些胥余,李郎君只管送来就是,对了若是瞧见有柏枝或者黄泥给我带些来。”林书晚笑着同他敲定胥余的价格,正要送他出门,似又想到一事,初来廉州时,她就打算腌制些咸鸭子还有松花蛋,奈何一直未寻到合适的原料,如今她又日日忙着食肆的事,便一再搁置,这会倒是想起来了,正好李郎君家在城外,靠海又靠山的,让他帮自己留意着。

等到日后咸鸭子跟松花蛋做出来了又是一道美味,林书晚将人送走,脑子里尽是咸鸭子与松花蛋的一百种做法。

等到天色大亮,青芜匆匆忙忙送了谨哥儿去学堂,回来时路过岑记茶馆,就听到门口的小二大声嚷嚷着,“岑记茶馆最新推出荔枝龙井,青柠荔枝,一壶只要二十文,还请诸位惠顾。”

她顿时脚下步子一顿,面露不解,站在桥头柳树的阴影下瞧了许久,这才确定岑记茶馆卖得茶水竟然同自家一模一样,顿时怒火中烧,心道真是没完没了了,先前她家娘子在码头摆摊被人模仿,如今卖个饮子还有人仿照,各个都还低价竞争,当真是自己一点脑子都不带了。

眼见着不少林记的食客陆陆续续往岑记茶馆里头去,青芜怒意渐甚,撸起袖子就要上前理论,怎料她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茶馆里传来一身怒骂,“你家心也太黑了,这一壶茶水比林记少了许多,我也懒得说,你这味道还与林记天差地别,哪怕我自己在家中直接用荔枝泡水,那味道都比你茶水要浓郁得多,就你这茶水竟还敢碰瓷林记?真是笑话,同人家开在一条街也就罢了,竟还敢跟人家林娘子卖同种吃食,真是下作!”

少年人的声音掷地有声,隔着窗,青芜都能瞧见岑掌柜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又实在无法为自己辩驳,那模样瞧着实在解气。而边上几桌点了茶水,正打算尝上一口的食客,对上那少年人义愤填膺的目光,只好默默放下手中的茶杯,总觉得自己似乎干了什么不道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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