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2页)
阮玉山轻描淡写地把他的手指拨到了正确的位置,手臂贴着他的手臂,手心贴着他的手背,声音从他的头顶传下来:“落笔的时候,手不能抖。”
阮玉山的每一笔都走得大刀阔斧,指节贴在九十四的手指上,所用力道时时刻刻张弛有度,下笔轻,走笔缓,收笔重,手肘稳在空中,墨迹落在纸面上,一笔一划龙飞凤舞,力透纸背,恍若得见字字筋骨。
他知道九十四聪慧,因此只教了一遍便松手:“自己写。”
九十四凭借刚才的记忆,以及阮玉山遗留在自己手臂的感知,缓缓下笔。
落了墨,再收回,几乎和阮玉山教的一模一样。
他人生第一个规规矩矩写出来的字,带着阮玉山的笔锋。
阮玉山站在他身后,含笑看着九十四紧挨他的墨宝留下的字,又将视线移到九十四的背影上,像在欣赏自己又多描画了一笔的作品。
“什么夫子。”他凝视着九十四的后脑勺,似笑非笑,“字都教不好,骗学费的罢。”
九十四写了字,阮玉山怎么说便都不在意,甚至没把对方的话听进耳朵里,只是盯着阮玉山教自己写的字,在心里想,席莲生的字好看。
阮玉山的字更好看。
“你教得好。”他回头看向阮玉山,“再教我几次。”
阮玉山挑了挑眉。
“哦?”他俯身凑到九十四眼前,“可我用不惯别人的纸笔。”
九十四哗啦啦把席莲生送的宣纸收起来。
阮玉山靠着墙壁,意态悠然地指挥:“笔。”
九十四把席莲生送的笔放到一边。
阮玉山:“砚。”
九十四又把他先前的砚台拿过来。
他这才懒洋洋地走回九十四身后,胸腔贴着九十四的后背,一路到手臂,再度教九十四拿起笔时,声音已沉稳了下来:“手肘用力,落笔要稳。像我刚才教你的那样。”
明明身体只挨了一半,九十四整个人却仿佛被阮玉山圈在怀里。
他的耳后偶尔能感受到阮玉山说话时喉结的滑动,还有胸膛跟随呼吸缓慢的起伏,写了很久他才注意到自己的体温似乎总是更温凉些,因为阮玉山的掌心永远都温暖干燥,握在他的手背上时,能感受到皮肤下方流动的血液的滚烫。
他的一生就是从此时起每一步都带有阮玉山亲手雕刻的痕迹,笼中混沌十八载,阮玉山往后一笔一笔把他勾出了形,描出了色。
第26章控制
九十四这个下午成了阮玉山的跟屁虫。
自打他发现跟着阮玉山能以最快的速度学会大部分他想学的东西并且阮玉山能教给他近乎一步登天的成果后,九十四就差扒在阮玉山背上不下来了。
阮玉山教完他写字,要去院里砍柴,他跟着;阮玉山砍完柴要做饭,他也目不转睛看着学。
砍柴的时候他站在一边,阮玉山瞧他跃跃欲试,在他跟前劈了两把木头便递给他斧子:“试试。”
九十四当仁不让,一把接过去。
他学着阮玉山的样子挽起自己两只袖子,露出苍白的小臂和手腕上两圈崎岖的伤疤,再有模有样地把木柴立在木桩上,用手扶好,瞄准了位置,全神贯注集中力道,一斧子朝木柴劈下去。
——胳膊粗细的木柴连同合抱粗的底座木桩被一起劈裂了。
阮玉山的眼角不着痕迹微微一搐。
九十四也愣了。
他拎着斧子,面对脚下四瓣劈开的木头,看向阮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