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第13章(第2页)

章节目录保存书签

“他们也没有我的自由。”九十四黑漆漆的头顶一动不动,大抵是头发太多,感受不到阮玉山的玩弄,又或是感受到了也不想去管,“他们拿我们的命,威胁我们。”

他说到这里抬头看向阮玉山,句读得很生疏:“如果你也威胁,我听你的话。”

他问:“你要吗?”

九十四问这话的时候直直看着阮玉山的眼睛,他的眼神里没有情绪,问出这句话时既不是挑衅也不是乞求,平和得好似他们正谈论的并非是他的生死,而是今天的天气。

阮玉山毫不怀疑,只要自己下一刻点头,告诉九十四他真的会拿性命进行威逼,九十四就会立马按照吩咐逆来顺受,让回答什么就回答什么,像在饕餮谷所有驯监面前那样沉默听话。

这是一个务实的蝣人,知道自己需要活着——虽然阮玉山不知道他为什么需要,显然九十四的活带着某种明确的目的,并非像寻常人一般贪生怕死。正因如此,九十四会甘愿为此付出代价,哪怕是对着世界上最讨厌的阮玉山低眉顺眼,俯首帖耳。

阮玉山定定地地对着九十四这张驯不服的脸凝视半晌,忽然用自己抓过笤帚的那只手往九十四脸上抹了一把灰:“你脸真脏。”

说完就大摇大摆地起身走开。

九十四:“……”

九十四低头看书。

并决定再也不会多搭理阮玉山半个字。

阮玉山离开牛棚,到院子外转了一圈,回来时拿着一根自己看得过眼的木头,坐在屋檐下用刀削磨起来。

这地方多处透露着蹊跷,他此次出门没有随身携带武器,长枪趁手,他临时做个木的出来,枪杆哪一处契合自己握枪的习惯,便比着手指削进去点;哪一处是他打力的惯用点便着重削厚些。做下来虽不比家里那把十几年的合意,但若真遇见什么事,多少也起个防身的作用。

一边削,阮玉山时不时抬头往角落牛棚里的九十四看一眼。

虽说人拴在那儿没长翅膀也不会飞,可蝣人读书就跟母鸡打鸣一样是个稀世奇观。

阮玉山图个新鲜,打量这九十四到底是真读还是假读,读进去了多少,那么多错字儿通通学进脑子里得多含辛茹苦。

可巧九十四看起书来就同老僧入定一般动也不动,头都不朝阮玉山这边扭一下,心无旁骛得让人没处刁难。

一直到暮色四合,老板送来新鲜吃食,叮嘱阮玉山夜间关好门窗,敲门莫应,院中留灯,靠在牛棚柱子边的九十四才收好书卷,扶着柱子慢慢站起来,望向这边。

说罢见天色已晚,老板便急忙忙劝阮玉山赶紧进房,又转头对着九十四招手:“小公子啊,你也快进去吧。”

她大抵早看出九十四是个不一般的囚犯,行走坐卧都铐着锁链,不过兴许也觉得阮玉山是个很能宽宥人的老爷,否则也不会纵容手下给一个囚犯买上好的衣裳,只是做事有些全凭心情,嘴上不大饶人,因此她虽没有明着给九十四拿来餐食,送到阮玉山手上却是两个男人的份量。

这地方已是幽北边境,再健壮的囚犯铐着铐子在深秋户外冻上一夜,第二天人也会硬成冰坨子。

老板揣着明白装糊涂,嘴上只管叫九十四小公子,当看不懂他身份似的招呼他和阮玉山一起进屋子里去。

九十四不吭声,低着脖子把自己捆在柱子上的锁链有一搭没一搭地扒拉得哗哗响。

阮玉山瞧不惯他这副装可怜样,满是嘲讽地哼笑一声,端着饭菜走进房门。

眼见九十四进门无望,老板正思索是再劝劝阮玉山良善些,还是劝劝九十四态度放软说些好话,就瞧见阮玉山在房中放好饭菜,大步流星走到院中,挡在九十四跟前,把捆着九十四锁链的麻绳一圈一圈解了。

一面儿解,一面儿用只有九十四听得见的声音说:“拿腔作势。”

九十四眼看自己是能进屋子过夜了,便不与他计较——况且自己本来就是在装腔作势。

老板见他二人如此,更在心里确定相信阮玉山是个嘴硬心软的主,简单做了道别,便朝院外走去。没走两步,又不放心地回来,亲自帮他们把院们处的火盆点燃。

冷清夜色下,这一方小院因为点了火盆看起来温暖不少。

九十四踏进门,侧身看着老板离开,又对着那个熊熊燃烧的火盆凝目深思。

他的手正摸向自己方才在院子里捡进衣兜的石子,突然又听见阮玉山凑到他耳边:“敢跑,就把你钉墙上。”

“……”

九十四扭头去开柜子,把成天到晚幽魂不散的阮玉山晾在门口。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