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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柳最先进门,刚跨过门槛,猛地刹住脚。
她眼睛陡然瞪大,鼻翼翕动着嗅闻空气里的饭菜香,辨认令她眼花缭乱的菜色。
这么多好吃的!
她跟着项姥姥时,从没吃到这么多的肉!
还有点心!果子!
阿柳眼珠左右飞快地转,看都看不过来,雀跃从肠胃里往上窜,经由喉咙,化作一声短促的欢呼。
江玄肃一行走得稍慢,刚到门口,就撞见阿柳一脸兴高采烈地往院子里冲。
她一路窜到院中的假山石上,又行云流水般翻个跟头落下来,用的都是卖艺时训练的招数。
直到连翻带跃跑了一圈,终于发泄掉多余的兴奋,她才急忙小跑着往回赶,怕饭菜冷了。
幸好刘县令走之前屏退了侍从,此刻除了师徒四人,没有人看到阿柳莫名其妙的举动。
邵忆文“嚯”了一声。
下午在厢房里追她那么多圈,竟然还没把她给跑累。
邵知武也看得发懵:“她这是……”
梁继寒目光追随着阿柳,若有所思:“追风捕到好猎物时,也会这样兴奋。狼与犬相似,有着它们自己的庆祝仪式。想来是阿柳在狼群中待得久,耳濡目染,眼下看到好饭好菜,情难自禁。”
追风是梁继寒养的猎犬。
江玄肃和邵家姐弟都知道,师傅养马养犬,对于驯服动物颇有心得,此时听他解释,总算了然。
江玄肃一路上都没说话,此刻被阿柳这么一闹,眉宇间郁结之色却逐渐散了。
是了,阿柳不是寻常人,怎能一上来就用寻常礼法衡量他们这对兄妹?
反正他们已经离开那厢房,验过了胎记,他也不会再解开束袖,任她贴合上来舔咬他的手臂。
至于她种种冒犯失礼的习惯……兄长的作用,不就是监督教导妹妹,使她走上正道吗?
江玄肃心里轻松,说话的语气也轻快不少:“方才我劝她时,答应她回钟山后一日三顿饭,顿顿有肉,她立刻不抗拒验胎记了,白费我准备一通说辞。”
邵家姐弟听了都笑。
邵知武说:“我和姐姐当初就是这样被师傅哄到钟山上去的。”
邵忆文笑完,却没接话。
院子里晚霞灿烂,她望着沐浴霞光奔跑的阿柳,感慨万千。
那狼丫头验完胎记后如此欢欣,竟然只是为一顿好饭。
她和弟弟随师傅上钟山后,别说为一顿饭菜庆祝,有时甚至殚精竭虑得吃不下饭。
像这样简单纯粹的喜悦,她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现在看来,阿柳丝毫不懂她即将肩负的司剑之位寓意着什么,成为掌门的女儿又会给她带来哪些荣光与烦恼。
等上了钟山,对她说明情况后,她还能像这样快乐吗?
门口几人谈话间,阿柳已经折返回来,江玄肃眼睛不眨地注视着她,温言叮嘱。
“阿柳慢些,当心脚下。”
话音未落,阿柳脚步都不带停,轻飘飘地从门槛上跃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