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虚惊一场(第1页)
暮春时节,曦和驭日,和煦的风裹挟着草木清香徐徐拂过,屋前老槐新叶已生得茂密,在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海棠花下,几只彩蝶绕着将谢未谢的花串翩跹。
走到宋绥宁的屋前,施意绵的脚步却突然凝滞。
她忽然想起这东西经由别人之手,似乎还未验毒,宋绥宁的饭食向来要过银针试毒,往日都是她亲自做的从揉面到蒸制,便总忘了最后这步,横竖到了宋绥宁跟前,自会有侍从再验一遍,自己何必多此一举。
可今日不同,茯苓糕便就是明晃晃地在哪里待了许久。
施意绵蓦地摇头,她暗自嗤笑自己多虑,这可是呈给小姐的膳食,府中何人胆敢作祟?
但这是自己亲手做的,方才那一吵,更是引得不少人侧目,她稍稍有些不安,拔下髻间那支素银簪子,轻轻朝食物探去。
银簪探入糕点的刹那,施意绵瞳孔骤缩,但见簪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一层诡谲的乌色,施意绵有些不可置信,银簪尾头竟是已然变黑!
施意绵忽觉一股寒意自脊背窜上,指尖都微微发僵,这若是端进去被发现,在场之人那里会信得自己半分?
“意绵?”
施意绵心头猛然一跳,猛地抬头看去。
却见暄合不知何时已悄立在屋檐之下,艳阳斜斜掠过她半边身影,将那袭藕荷色纱裙映得半明半暗,她静立如画,唯有一双眼眼幽深如潭,正瞬也不瞬地凝视着施意绵手中的银簪。
她顿时感觉浑身发冷,手中那支泛着乌光的银簪此刻竟似烙铁般灼人,若被暄合瞧见簪上异状,她若是解释不过去,毒害宋绥宁的罪行便要强制安在自己身上了。
“你已经验毒了吗?”暄合不着痕迹朝着她走近,脸上却无半点笑意,“结果如何?”
施意绵后退几步,藏掩着那碟茯苓糕,却想不出别的什么对策,她强装镇定扯出一丝笑意,想敷衍搪塞过去:“没有,这碗火候不好,极其不好,小姐怕是难以入口,我想再重新准备一份。”
“这茯苓糕工序繁杂,你初次尝试便能成形,已属难得。”暄合停下脚步,嘴角微微上扬,似是谦和,眼神里的冷然却始终未变,“你先进去吧,小姐叫你伺候用餐。”
“是……”
“这东西,正好我要往厨房去一趟,我帮你处置掉可好?”暄合猛地凑近她,不由分说便向那瓷碟探去。
施意绵眸光一凛,怎么可能叫她瞧见,倏然后撤三步,手中瓷碟稳稳护在身前,她笑着,语速急促却不失礼数:“暄合姐姐好意心领了,只是这糕点火候还需琢磨,妹妹自行处置便是。“”
她也没来得及再管暄合的表情,只是赶紧回住处要销毁要证据,此时千万不能暴露,若是暴露,别说任务,就宋绥宁那般性子,自己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是问题。
索性暄合未曾跟过来。
施意绵踏进内室时,晨光正透过窗纸斜斜洒落,暄合正在为宋绥宁布餐。
宋绥宁端坐案前,一袭素雪纱衣被镀上淡金色的光晕,整个人如同冰雕玉砌般剔透生辉。
她眉似远山含黛,眼若秋水横波,唇色极淡,像初绽的花沾了晨露,偏生唇形极美,不点而朱。
美人脸上此刻未有什么别的表情,施意绵不确定暄合给她说过什么,心里也打鼓地厉害,可如今,正是不能心虚的时候。
“回来了?”宋绥宁忽然抬眸,琥珀色的瞳孔在光线中近乎透明,目光轻飘飘落在施意绵身上。
施意绵小步走过去,她微微偏过头,脸上绽开明媚笑意:“小姐,意绵来了。”
宋绥宁看着她,唇畔扬起一抹浅笑,似雪初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吗?”
施意绵乖乖地低下头,好不恭顺:“小姐恕罪,意绵知错。”
“嗯。”宋绥宁看了一眼暄合,“你先去忙吧。”
暄合身形微滞,点头道:“暄合告退。”
“伺候我都不上心?”宋绥宁纤指一松,银箸落在青玉筷枕上,语气依旧淡淡的看不出情绪,“那你整日都在为何事分了注意力?”
施意绵低声道:“小姐恕罪。
“今天似乎心情不好?”宋绥宁看着她,却未多做探究,“用过饭了么?”
施意绵如实道:“未曾。”
宋绥宁道:“坐,随我一起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