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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罗出道:“大汗,我想到一个人或许可以克制陆洗。”
鬼力赤道:“谁?”
阿罗出道:“他们的左丞相。”
“林佩。”鬼力赤跟着念了一遍名字,道,“叔父是想挑拨他们内斗?”
阿罗出道:“是。”
鬼力赤道:“他们难道不知两败俱伤的道理吗?中原有句古话叫‘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他们可比我们明白这个道理。”
阿罗出道:“你说的也是,可他们之间始终有一个不可避免的矛盾,由命不由己。”
鬼力赤想了想,道:“位势之别。”
阿罗出道:“对,林佩的背后是世居金陵的旧族,是以他们所谓的‘儒学礼制’为纲的文官,而陆洗的背后是外戚,是北方大族,是急切地想要得到更多好处的新贵,一个自上而下,一个自下而上,当他们达到绝对平衡的时候,也许就是绝对混乱的开始。”
风吹起画布。
光线穿过,黑白的影子层层叠叠。
阿罗出瞳孔一缩,目光如雄鹰般锐利,又透出年长者的哲思:“要引发这场混乱,眼下就有一个机会。”
鬼力赤道:“机不可失,叔父快告诉我。”
阿罗出道:“宣府,陆洗想要加强北防,新立北京,一定会从最薄弱的地方开始,而他的主张未必能得到阜国朝廷所有人的支持,我们只要预先埋伏眼线,耐心等待,一定能找到时机作乱,挑拨他们地方和朝廷的关系,也就是挑拨陆洗和林佩。”
鬼力赤起身道:“好,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安排。”
阿罗出叫了他一声。
鬼力赤道:“怎么了?”
阿罗出道:“刚烧好了羊汤,你喝口再走不迟。”
鬼力赤笑一笑,握紧双拳,抬头望向帐外祭火的沙堆:“草原上的风从不停歇,父汗还在天上等着看我铁蹄踏长城、饮马秦河。”
*
早晨,文辉阁的檐下几只春燕往来衔泥。
贺之夏道:“陆相,你找我。”
陆洗道:“贺尚书请。”
右侧屋里摆放着一张沙盘,画的是北境三省二十八州。
陆洗道:“北方训练新军,首先得选择营址,这是我构想的一版方案,请你看看,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把这项开支列到户部预算里去,今年实施。”
贺之夏扫了一眼,道:“这事林相知道吗?”
陆洗道:“地形图摆在这里,门又是敞开的,说话都听得见,他如果不同意就应该来阻止,不阻止等同默认。”
——“我不同意。”
陆洗和贺之夏二人都被身后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林佩把折扇拿来,走到交椅前:“今天选几个营址,明天修几条粮道,后天再征几个士兵,这零零散散的怎么行?实在要做,梳理成册,到朝会上一条一条地过。”
贺之夏道:“林相。”
林佩道:“嗯?”
贺之夏看向沙盘:“我说句公道话,陆相的这张布防图颇为合理,尤其是宣抚咽喉之地,一直以来就是我们北防上的薄弱之处,是个缺口,早就该加强军事了。”
陆洗笑道:“诶,贺尚书在行。”
贺之夏收回目光:“但是陆相,林相说的也在理,过去兵部日常事务我都是找林相,你们尚未达成共识,又涉及兵权这么重大的事,得到朝会上定。”
大家心中都明白,有些事不上秤没有四两重,一旦上秤那是千斤都止不住。
陆洗道:“贺尚书,上回你让我先把布防图拿出来,现在我拿出来了,你还是不愿意听?”
贺之夏叹口气:“请陆相谅解,贺某年已半百,治军之事上也算有些经验,你的这个方案固然好,但它牵连甚广,若不事先协调,单靠兵部发文是推不下去的,告辞。”
屋子里安静下来。
燕子飞过,窗户掠过几道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