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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大嫂一早得到消息后整个人险些晕过去,外头下着雨,他们又不能抱着孩子出去,只能想法子将孩子放在摇篮里,俩人急匆匆地出了城。
雨丝倾斜,柳二郎瞧见一人浑身破烂,赤足踩在石子地上,肩上用绳子扛着拖拽着身后的草席,泥泞血水淌了一地,路过之人吓得纷纷避让。
“怀英……”柳二郎喃喃一声。
雨水顺着裴朔的脸颊滑落,混合着血水,在地上留下暗红的痕迹。他拖着草席,一步一步向前挪动,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草席里的柳大郎已经僵硬,雨水打湿了草席,让本就沉重的尸体变得更加难以拖动。
裴朔的双手被草席磨出了血泡,但他不敢松手,生怕一松手,柳大郎的尸体会滑落在地。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整个人昏昏沉沉如同行尸走肉般走着,全凭一口精神气吊着。
“怀英!”柳二郎大喊一声,上前扑倒在地。
裴朔被他扑了一个踉跄,整个人摔在地上,衣上沾满泥水,他也不动,就这么呆坐着,仿若三魂失了七魄。
柳大嫂颤抖着手指掀开草席,映出一张清灰的脸,整个人当即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大嫂!”柳二郎大喊一声。
裴朔已经记不清他们后来是怎么回去的,那日的记忆沉重又模糊,他只记得他昏死了一个月,险些跟着柳大郎一块入了土,好在凭着一口气又救了回来,他们埋葬了柳大郎的尸首,不知何去何从。
天下之大。
似乎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官官相护,即便是李溪之,都无法逃离这个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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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
山洞篝火已经灭了。
裴朔靠在石壁上,谢蔺环臂抱着他,手腕上的白玉镯子碰在一起。
“夜深了,睡一会儿吧。”谢蔺让他埋在自己脖颈间,以外袍搭在两个人身上。
“睡醒了,本宫替你报仇。”
谢蔺搂着他的手又紧了几分。
李溪之清名在外,谢蔺身在京中也是略有耳闻,只是武兴九年,李溪之母亲亡故,李溪之递了辞呈返乡,随后音信全无,原来中间还有这么一层故事。
谢蔺瞧着怀中的人,眼底温和几分,从他对裴朔有所怀疑那一刻,他就派人调查过裴朔,他已知晓裴朔来自桃水村,他也知晓柳大郎葬身青州府衙,只是这般听他讲出来,心中还是有一种莫名的沉重,好似有什么针在一下一下往心脏里扎。
“驸马,我要心疼死了。”他抱紧裴朔,语调轻轻,裴朔已经睡着听不见了。
谢蔺恨不得即刻取了郭祈的项上人头回来。
而柳家后面的故事,谢蔺大致知晓一些。
武兴八年,柳大郎被冠上诬告朝廷命官的罪名被活活打死。
武兴九年,李溪之辞官,临走前使用最后的职权给裴朔等人做了新的身份牙牌。
同年,裴怀英于青州参加院试。为[院案首],称[秀才]。
武兴十年,裴怀英再参加乡试,为[乡试解元]。
武兴十一年,裴怀英等人前往京城参加会试,欲考取功名,敲击登闻鼓。
只是这件事在遇到一个人后,所有的计划被打乱了,一个新的计划诞生了。
是以,武兴十二年,裴怀英更名裴朔,迎娶琼华公主,为当朝驸马。
第82章
天光大亮。
一缕金光照进山洞。
谢蔺动了动筋骨,正要叫裴朔时却见对方双目紧闭,脸颊微红,就连靠在他身上的皮肤都滚烫。
“裴朔?”他拍了拍对方的脸,然而裴朔的脸也是滚烫无比。
“糟了。”谢蔺心底一沉。
裴朔原本身上余毒未清,身子还没养好,为了找他又大动干戈,昨日淋了雨受了寒风,这一下子便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