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64(第5页)
从前觉着温馨的光,现在是这样刺眼。
听了半小时,偶有他拖鞋趿拉地面的脚步声,估计是倒水喝。
最后实在熬不住了,她用力掰开上下眼皮,硬是撑到十二点多。
傅程铭轻手轻脚地进去,合上门,看见她那双睁圆的眼。
“说要等我,就真不睡了?”他踱着步,坐在床边摘腕表。
她重重嗯一声,看他脱了外衣,“我说到做到呀。”
等他一睡下,她像块儿磁铁主动吸附到他身上,四肢锁着他。
傅程铭被缠得动弹不了,握住她的手臂,“别怕,我不走。”
“不走也要抱你。”
她越说越来,半个身体压住他,脑袋不停蹭着。
女孩子这么体贴,这么善解人意,是他经历亲人离世后的唯一慰藉。
“好。”傅程铭搂紧她,手搭在她的腰间,望着天花板出神。
奶奶说得很对,老天从不亏待谁。一个人缺失什么,定会在其他地方弥补回来。
四下安静,谁也没睡着。
她陡然来了一句,“傅程铭,难受你就哭出来好不好。”
“或者你跟我说一说,不要憋着啊。你这样下去会生病的。”
“我和你说,我小时候只要一生气一伤心,就会跑到阳台上大叫几声。虽然费嗓子,每次喊完就哑了,但真的很有用,憋的那口气好像一下就消失了。你试试嘛。”
“好,”傅程铭温热的鼻息扑在她面上,“我试试。”
可他的语气过分迁就,她不傻,能听出来是在哄她。
像是一个孩子不懂大人那复杂的痛苦,以最天真的方式去劝解,提一些自认为有用的法子。他都明白,却只佯作无事,反过来安慰她,要她别太担心。
她的眼又堆起泪,只一味地将脸埋进他脖子里,声色沉闷,“可能我那样,对你来说有点幼稚了。但是,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陪着你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傅程铭适应了黑暗,看清了她眨动的睫毛,“不幼稚。菲菲很懂事。”
“那你能不能,”她略停顿,喃喃着,“把在书房说的话,再说一遍呀。”
他摸着她柔软的头发,指尖微动,“我也爱你。”
“把也字去掉好不好。听着怪勉强的。”
傅程铭低吻她的额角,“我爱你。”
这一整晚,女孩子就没松过手,始终缠得他很紧,之后半个月也是如此。
每天早上起床,他都要抱着她承诺,说一定不会乱跑,一定准时回家。
他时常打着领带,注视好一会儿她的睡颜,如此才能获得辛苦一天的精力。
傅程铭专门请了丧假,为奶奶办葬礼,照她生前的习惯一应低调从简。
但当天的宾客仍是浩浩荡荡,陆续跨过门槛,鞠躬,献几束白菊。
吊唁的人来自各界,年轻至二十出头的学生,更有八九十岁的退休学术大拿。
他就在那日见到了自己大学的教授,老师记得他,操控轮椅走到他近前。
老人抬头,看他身旁站着的女孩子,两人正手挽手,举案齐眉的样子。
“小傅,你结婚了?这是你太太?”
傅程铭说是。
老人感慨万分,“真好,成家了。我印象里,你只有二十岁。”
“我老了,”他勉强一笑,“都快三十五的人了。”
唐柏菲不愿听他这么说,侧眼看去,他分明是满头黑发,脊背笔挺,无非眉宇间多了些失魂,但又随周身流淌的沉稳气减弱了,中和下来,成了岁月积淀后大浪淘沙的阅历。
到晚上七点,他去送客,由于午饭时敬了几杯酒,脚步是虚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