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唐小姐掉眼泪(第2页)
冯圣法假意不满,“他还训我胡闹呢。”
一群人又是笑。
傅程铭不和冯圣法打嘴仗,扫了一圈儿,“石右青呢。”
“他堵路上了,得晚点儿来,咱们先吃,让他吃剩的。”这句是季崇严说的,边说,边从左面厢房走出来,身长玉立的站着,“小时候咱们几个上学,就石右青老迟到。”
冯圣法:“仗着他妈不打他。”
谭连庆:“就傅程铭,八点上课他七点就到。”
冯圣法又接上,“九点放学他十点才走。”
除去唐小姐,今天还来了三位太太,一听这几个一唱一和,捂着嘴笑。
傅程铭慢条斯理脱掉黑条纹西服,托举在手里,笑着,作势要朝那二位扔去,“你们几个,再拿我打镲。”
冯少爷把谭连庆往前推,告诉傅程铭:“打他,他先挑的头。”
谭连庆说冯少爷幼稚。
季崇严受不了那两个嘴多的,招呼人们进包厢,再不吃全成冷盘了。
这院儿不普通,原本是民清没废科举前招待考生的,后来改成的饭店,不对外迎客,能来的都不是普通人,时至今日,这儿的茶、烟和酒,都是特供的,买不来。今日吃请的男男女女也不是乱七八糟的人,有身份,有家世,有规矩,几位男士打扮得体,一概的西装革履,三位女士也很温婉,加绒旗袍也好,皮衣也罢,一水儿的素色。
倒显得唐柏菲这一身太过艳丽了,但唐小姐可不管,照例,脱下那件白色驼毛大衣,搭在了椅背后。
露出那颗她特别宝贝的红宝石。
除了坐在她身侧的傅程铭,其余人闪闪发亮的眼神全落在她身上,纷纷问道:
“傅太太这个项链儿真漂亮,在哪儿买的啊,我第一次见呐。”
“是诶,真好看。”
“我年前也买了一串,和你这个一比我都想把那个扔了。”
“这种大气的项链儿,还就得年轻人戴,咱们三个都三十多了,真戴出去叫人笑话。”
冯圣法问:“不会是傅程铭送的吧?”
话刚落,几乎是同一时间,唐柏菲说,不是他。傅程铭依旧正襟危坐着,视线不经意微向下瞥,掠了一眼那颗宝石。
他眼神刚收回去,觉着不对,微蹙眉,又向她胸前看去。傅程铭握着高脚杯的指尖力道加重,他没看错,就是七年前自己送的那颗,那是在一场拍卖会拍下的,送去时,管家看他匿名,执意要他留个名字,他便要来一张卡片,写下落款——uncleming。
又一位太太问:“那是什么来历呢。”
唐柏菲呵呵笑着,露出一股孩子气,“我大概十五六岁那会儿,一个香港的叔叔送的,他每年都送,一直送到我十八岁,虽然他送了那么多,但我最喜欢第一个,就是红宝石。”鸽血红宝石,尊贵,招摇,和她一模一样。
“你没见过他吗?”
“没有,我也想知道他是谁。”
另一位太太猜测:“我估计呀,是你爸爸的朋友,应该是个香港人,年龄嘛,至少六十多岁了吧。”
唐柏菲边笑边猜,露出光洁整齐的牙齿,“他肯定是个老年人,皱纹多了,眼睛花了,牙掉光了,头发白了,拄着拐杖,路都走不了几步了,和我爸爸一样。”
在一众人的笑声里,唐柏菲总觉着有双眼睛一直看着自己,她凭借第六感瞟上去,发现那位男人正直勾勾、明晃晃盯着她的胸看,可眼神却分外清白,似是在思考,也像在出神回忆什么,一点儿都不猥琐,她竟然也不生气。或许是傅程铭本身那根正苗红的长相,加之脱掉西装,一套黑色衬衣马甲、一丝不苟的领带,和他大臂上的银质袖箍,衬得他格外正经。
正经到没有分毫的轻浮。
他这么看,唐柏菲到底不自在,呼吸不觉间变得急促。傅程铭看她胸脯起伏,终于回了神儿。
两道目光对上,他觉察出女孩子的尴尬和难堪。
对面季崇严也看见了,顾左右而言他:“公共场合,咱们都看这桌子上的菜行不行。”
其余人没在意他们二人那小插曲,已经动了筷子。
傅程铭嘴角微勾起,降低声音,“我的错。”他起身,拿上摆在转盘边的白酒,倒了一小盅,一饮而尽了。人坐下,眼眸垂着,再次放低声音,“向你赔不是。这个道歉能接受么?还是说,让我做其他的你才好消气。”
唐柏菲还有点儿迟钝,眼睛高频率的眨了眨,小声回道:“我大人有大量,不生你气了。”
他语调微扬,“不需要再给你一个解释。”
“不用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肯定也没见过这么漂亮、这么红、这么大的宝石,多看几眼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