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遗症(第1页)
又过三刻,恕己送来汤药,祁冉冉在天师大人的盯梢下将碗底都喝干净,而后便与恕己一起被看起来突然变烦躁的喻天师毫不留情地‘请’了出去。
恕己为人很是想得开,自外合上门板时还乐呵呵地向她解释,
“公子的脾气还是很好的,虽然嫌我烦,但我做错事时却从不罚我,充其量只是给我多加几节早课而已。”
祁冉冉为人也很是想得开,谋划的第一步方才终于走通,她心中此刻无比畅快,以致于喻长风那点阴晴不定的臭德行在她眼中都莫名显出些有病似的可爱。
与恕己一递一句地从喻长风门前聊到自己门前,祁冉冉与他欢声道别,回房煮水烹茶,又换了身轻软衣衫,继而便卸力一般地瘫进了软椅里。
奉一适才已经取走了印章,不出意外的话,先行探路的弟子明日便会从天师府动身出发。
而从上京到韶关,单程至少也需七八日的功夫,待到抵达目的地之后,还要分装粮米,送信回来,以及据此协定出一个确切的出发时间……
一整个流程全部走完,最终的离京日期约摸要落到中秋之后了。
她倒是没打算就此‘一去不回’,且不说自天师府的这条通路脱身逃离,后续会有多少难以预料的麻烦;就算喻长风愿意以一己之身挡住双方威压,她也不愿就此隐姓埋名地过一辈子。
自打从生死之门走过一遭后,祁冉冉才恍然发现,她本应当得到的,远远不该只有自由。
但她却得趁这个机会将姨母与表妹送出上京去。
计划一直都有,只是前世施为时苦于无人可用,今生她倒可以试着用用那位提前见面的元堂兄。
对,还得再尽快解决掉褚承言那个心腹大患……
她一面思忖,一面从靴筒里抽出柄镶珍嵌宝的精巧匕首,这匕首还是俞瑶当年买给她的,样子漂亮,款式也有巧思,刃首并非完整一体,而是由两方薄如蝉翼的铁片贴合而成。
彼时那卖匕首的小贩还特意提醒俞瑶,说这缝隙是专门用来藏药的,使用时可得千万当心。俞瑶也是百般确认过匕首尚未开刃,这才同意买给她。
祁冉冉想到这里,一手夹紧茶盏,一手拔开刀鞘,手腕翻转时用力不当,只听‘嗡’得一响,细白指腹处旋即就被割出一道深深血痕。
她本能吃痛‘唔’了一声,接着却又不甚在意地撇了撇嘴,水润红唇微微张合,含住指腹吮了两下。
这匕首被她暗自磨了许久,捅刀的姿势也私下里练习了许久,可如今这般一试,她的着力点似乎还是有些不大对。
喻长风那时候是怎么教她的来着?
她又站起来,自角落屉柜中取出个备用的软枕头按到地上,口中念念有词着‘胸骨左缘再下两骨’,左手循循摸索,右手反手持刀,臂膀高高扬起,随即又奋力朝下一刺——
“咳咳咳!”
自己的心口处反倒先一步爆发出一阵剧烈疼痛,祁冉冉登时腕子一软,急忙跑到桌边喝茶,两盏温水囫囵灌下去,肺腑处的痛感才缓缓淡了些。
“啧,为何会断断续续地一直疼呢?”
她对喻长风的诊脉结果倒是没有丝毫存疑,那人虽不专攻医术,解决个寻常的头痛脑热却是手到拈来。
“真是麻烦啊。”
捂着心肺复又重重喘了两口气,祁冉冉撑住桌角,有点怀疑自己这毛病怕不是什么重生之后的诡谲遗症。
她在心里默默期望着喻长风的药快些起效,能赶在她有所行动前将她治好,否则届时……
咚咚咚——
门外突然传进来一阵敲门声,祁冉冉骤然回神,将枕头往榻下匆匆一塞,眸中冷意一收,起身就去开门。
两扇门板缓缓启开,来人还恰巧就是她欲要结交的元秋白。
“公主。”
祁冉冉眉眼弯弯,大度挥手道:“堂兄客气了,叫我名字就好。”
她顿了顿,“或者叫堂妹也行。”
“堂妹。”元秋白从善如流,“喻长风让我来给你诊脉,你……”
他说着,本能抬眼望向祁冉冉,话音却在瞥见她较之方才明显苍白的脸色时忽地一顿,“你现在不舒服?咱们用膳时你的面色明明还没这么难看。”
祁冉冉急忙摇头,唯恐自己的‘身体不适’会成为喻长风带她离开上京的阻碍,“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