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赴宴(第1页)
一场贪官宴,百万雪花银。
年前,县老爷的公子还在姨娘肚子里翻筋斗,百日宴的请柬就比稳婆来得还早,逼得姚家愣是往空摇篮里砸了五百两保命钱。
转头祖宗牌位也成了这县太爷的摇钱树,棺材缝里能榨油。
他硬给躺了二十年的老太太过冥寿,姚家自然得尽孝,含泪往棺材缝塞了八百两寿金。
好一个青天大老爷!
活人身上刮层油,死人骨头熬高汤,左手收投胎钱,右手抢买命财,算盘珠子崩到了阎王殿!
少年握枪的骨节泛着青白,枪杆子被抓得发出吱呀声。
银枪猛地一抖,红缨在姚博延腕间旋出血雾似的影子,朝衙役挥去,“横竖都是死,那让你给我姚家陪葬。”
一袭白色的身影跑出来,姚木兰从后抓住了挥舞的银枪,“博延,不得无礼。”
见银枪挥不出去,衙役刚被吓白的脸又红温起来,“敢,敢杀老子?活腻歪啦!”
“姐,放手!权当为民除害了。”姚博延睚呲欲裂,拽着银枪,衙役吓得连退几步。
“松手。”姚父一声呵斥,银枪抖落。
“爹……”姚博延转身,“那贪官……”
“别胡说。”姚父适时打断了姚博延的话,少年不语,咬牙强忍。
姚木兰大步来到衙役前,笑着掏出两颗金豆子,“官差大哥,我阿弟不懂规矩,请您见谅哈!”
“哼,把老子当叫花子打发?”衙役一把抓起金豆子装兜里,又朝木兰伸了伸手。
姚木兰脸色一沉,依旧温声说道,“县老爷派您来送请柬的,人没请到,还惹出事端。让县老爷知道,怕是免不了一顿责罚。”
衙役翻了下白眼,扭头看了眼同僚,也不好再发作,“酉时入席,可别晚啦!”
衙役走后,姚父站在门槛上,微微弯腰,一提气又咳了几声,“你这孩子,怎能如此轻率行事?刚才若真弄出人命,还能有什么前程?”
对上儿子倔强的冷脸,父亲的语气缓了下来,“儿啊,你以后还要科考的呀!”
“父亲,元庆朝昏庸萎靡,你还要我去科考,当元庆朝的傀儡,祸害百姓么?”
听了姚博延的话,气得姚文正垂下的手不自觉地抖。
姚博延转身拉着板车出去,“要去宴席你们去,我绝不与贪官为伍。”
一气之下,拂袖离去。
木兰搀着老父亲的手,他才勉强站稳。
姚文正抬手拭去眼角浮华,对木兰吩咐道,“把那一千两银票带上,哎……”
木兰暗自思忖,为保平安,此次赴宴必然要破财销灾,若能韬光养晦,不再生出旁的事端来,便是万幸。
从内堂出来,木兰随父亲上了马车。
乌篷马车碾过青石板路,穿过大街上蜷缩在茅棚下衣衫褴褛的百姓,缓缓而行。
街道两侧的商铺皆悬起写着“寿”字的灯笼,可檐角下堆积的落叶却无人清扫。
县衙青砖黛瓦本算素净。
经几任县衙老爷上任后,硬是拆了半条街的民宅扩建后花园,如今院落里太湖石堆作青山,活水引成碧湖,楠木廊桥下养着二十两银子一尾的锦鲤。
正门新漆的朱红在暮色里泛着血光,两尊石狻猊口中衔着的铜球,听闻竟是用赈灾余银熔铸的。
马车停在县衙西角门时,檐角鎏金风铃正叮当作响。两个青衣小厮捧着礼单迎上来,“姚老爷这边请。”
暮色初临,父女俩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