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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临靠在车窗上,看着那片熟悉的旧建筑从视野里褪去,再渐渐并入新的高楼大厦。一股忽然踏空,触不及地的感觉从心脏深处挤了出来。
他在车窗偶然反射的平面上,看到了陈末野的侧脸……他哥嘴唇紧抿,表情紧绷。
不像是问题解决后的释然,更像是面临新困难的疲惫。
四十分钟后,两个人站在了一处崭新的公寓门口,门是温聿容开的,指纹和密码都重新录入了。
她先看了一眼陈末野,手却落到祈临的肩膀上:“小临,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新家了。阿姨知道你们以前过的日子不轻松,你已经高二,马上就高三了,未来希望你们能依赖一下我这个长辈。”
温聿容说的话很圆融温柔,她知道祈临一时间找不到立场进入这个新的环境,也知道直白地挑明关系不合适,所以用了最让人能接受的方法打消那层顾虑。
她只是作为长辈,去照顾两个没有依靠的小孩而已。
陈末野看着她细长的指尖落到祈临的肩膀,一瞬间心口漫出了无边无际的烦躁。
好像自己珍惜了很久的东西被陌生人轻易触碰,刹那间占有欲和控制欲一下从心口溢满。
在祈临说谢谢阿姨的时候,他甚至想就这么挥开温聿容的手,把祈临重新带回那个小出租屋里。
可是他不能。他现在还没有能力把祈临从那些纷乱繁杂的事和人里保护好。
温聿容笑着让两个人进了新家。这是一套大平层,屋内宽敞明亮,设施齐全。她有耐心地带着两个人转了一圈,客厅,书房,厨房,露台……还有两间卧室。
从床铺被褥到桌椅书柜,统统一式两份,没有任何偏心亏待。
温聿容的手搭在卧室的门上,笑着看向祈临:“你们两个都是正在长身体的男孩子,之前挤在一张床上很难受吧?”
十七八岁本来就是领地意识最重的时候,尤其需要自己的私密空间……是他们两个太过例外了,所以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作为别人眼里的兄弟,他们之间是该有一条界限的。
而现在温聿容终于点破了他们之间那点怪异。
祈临先前维持的表情在这一瞬间僵住,一时找不到回答的话。
“介绍完了么?”
陈末野冷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聿容回头就看到他漠然的眼神。
他从来就很讨厌她打听这些事情,温聿容笑了笑:“你们收拾一下吧,忙了一早上也没怎么吃东西,我去给你们做点吃的。”
说着,她一边挽起自己的袖子一边走向厨房。
卧室的走廊里只剩下两个人,他们手边各自有一个行李箱,身后分别有两扇门。
陈末野落在拉杆箱上的指尖微微收紧,他转过身准备进房时,却被祈临扣住了手腕。
他稍顿,再回头时已经被祈临拉进了另一间房。
祈临将他轻抵在房门上,在落锁的细微声响后,低声开口:“哥。”
陈末野眼眸微垂,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嗯?”
“你,”祈临停顿了一下,用更沉的语气,“真的只是因为乐队才和温阿姨和好的吗?”
从在车上开始,祈临就发现陈末野情绪的不对,他哥是个很能隐藏想法的人,但唯独对温聿容的时候,那些烦闷不耐收敛不住。
祈临有的时候隐约感觉到陈末野和温聿容之间好像有个死结,只不过这个结被陈末野藏得很深,压在心底。他猜不出是什么,但是总能抓到一些情绪的蛛丝马迹。
他哥……好像在委屈自己。
陈末野垂眸看着跟前的人。
祈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毫无杂质,只有最纯粹的关心和急切,仿佛只要他否认,祈临就能陪他回头。
“我和她的矛盾维持了十几年,不是低个头就能解开的。”陈末野慢慢靠了下来,靠到祈临的肩膀时,他紧绷了一早上的情绪才有一丝松懈,“我只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和她亲近。”
小临比想象中要敏锐得多,如果不好好解释,也许会察觉更多。
“我从小就缺失母亲,不太会和她相处,后来对她的隐瞒也有怨恨……”陈末野低声说,“这些情绪沉淀太多年了,我不知道该从哪开始处理。”
祈临感受着陈末野的重量,一阵酸胀的心疼从胸口漫了出来,他伸手落到陈末野的背上摸了摸:“这样。”
陈末野继续在他颈窝里蹭了一下,低声又问:“我是不是很幼稚?总揪着过去不放。”
“不会啊,怎么会。”祈临的掌心慢慢落到他哥的后颈,帮他轻揉着,“幼稚的人是不会承认自己幼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