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第2页)
沈樾之还不明白贺吟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木木地用手背抹了下脸,然后“嗯”了一声。
…………
今日的仙界很安静。
静得有一丝古怪。
沈樾之来过仙界无数次,却从未见过如今这般光景。于他记忆里,仙界理应是云霞缭绕,钟声悠远,鹤唳不绝,仙子仙人徜徉其间,处处皆是独一无二的繁华之景。
可今日他与贺吟走了许久,甚至快要到主殿了,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
“这是怎么了?”沈樾之心里直发毛,“仙人们怎么都不在仙界?”
贺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继续带着沈樾之向主殿而去。
仙界主殿巍峨高耸,仿佛横贯九天的神岳,五彩琉璃瓦映着云光,熠熠生辉。殿宇四方悬垂着气势磅礴的云瀑,将整座仙宫托起,殿前的白玉阶不见头尾,篆刻着古老徽纹,光华流转间,令人心神震颤。
进入大殿,根根盘踞着龙像的金柱参天而立,散发出沉厚威压。穹顶以星辰为饰,万千光点闪烁不停,好似整个星河都被汇集于此。
大殿正中,有一高座凌然立于最高处,其上靠坐着一名身形修长的男子,玄铁面具折射出道道寒光。他广袖垂落,双腿交叠,指间夹着一枚棋子,正出神地凝望着一旁的棋局。
男子姿态随意,周身气息却尽显威压,显得森冷莫测。
“二位,终于来了……”那人没有看向他们,仍保持原来的姿态,似乎来者是谁都不如他的一盘棋重要,“等你们好久了。”
沈樾之见他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上前喝道:“天帝,你根本不配为仙界之主——你滥杀无辜,祸乱三界,今日我就要同你算一算所有的账!”
谁知男子听完后忍不住笑出声来,竟点头赞同道:“嗯……你说得对。”
这番挑衅一般的举动更让沈樾之怒上心头,他翻手打出凤火直冲男子面门,只见男子将微微侧头便躲了过去,伴随着“滋滋”的响声,凤火在金座之上烧出了一团焦黑的痕迹。
“玩火的时候要注意点准头啊。”男子落下白子,支着脑袋懒懒看了一眼沈樾之,“神君,也不看好你家的小鸟。”
话音未落,一道凛冽剑气便破风而来,这下可不是偏个头便能躲过去的了,男子飞身而起,只听“嘭”的一声惊天巨响,他原本所坐的那把金椅顷刻间化为齑粉,纷纷扬扬逸散在空中。
“本君的家事,就不用外人操心了。”贺吟剑尖垂下,触地时响起琤琤一声玉音。
面具的带子连带着耳下一块皮肤一同被割开了口子,本该落下的面具却被男子一手按在了脸上。贺吟看着他的模样,淡淡讽刺道:“还要装到什么时候?裴渊,我当真已经没有耐心陪你再演了。”
闻声,男子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松开了手,面具应声而落,露出一张无比熟悉的脸——狐眼微眯,薄唇带笑,自成一派风流。
沈樾之脚上好像生了钉子,一步也挪不动了,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人,觉得他从未如此陌生过,好半天才哑声道:“裴渊?”
他猝然收了声,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死死盯着裴渊,强笑着道:“你怎么在这?快别闹了……你快说话啊,说你和这一切都没关系,说你只是、只是路过,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樾之,别自欺欺人了。”裴渊打断了乱得不像样子的沈樾之,似笑非笑地道:“三天前,我就是在这里,亲自送天帝上路的。”
沈樾之眼前黑白交错,浑身发冷,犹如被人当头棒喝,脑中忽地清醒了起来。
裴渊……一直都是裴渊啊。
一切怪事在这一刻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像是终于找到了穿起碎珠的线:暗獒此等上古魔兽早已消失千年,为何有人能使其再现于世;一个小小的人族修士,就算有再大的本领,又如何能行走三界,亲自将暗獒献与魔尊。
厉昭那位授她摄魂傀儡咒术的师父神龙见首不见尾,关押凤凰亡魂百年的人始终不显真容,而那蛊惑桐伯说出蓬莱仙洲的入口、带领仙兵将蓬莱仙洲屠尽的统领也带着一尊寒铁面具……世上,真会有那么多的巧合吗?
临死前厉昭曾说,她的师父在蓬莱仙洲……恐怕有人一直在蓬莱仙洲布局,至少数十年了。
他曾对身边的所有人起疑,却从没怀疑过这个屡次向他伸出援手的仙君——裴渊看着虽吊儿郎当,但真做起事来几乎从不出纰漏,他早该意识到裴渊本是经天纬地的大器。
“裴渊……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真的当裴渊是朋友,而裴渊把他当做什么?在裴渊眼里,他是否一直都只是个自说自话的丑角?
“樾之,我无意要与针对你,可谁让你偏偏就是这世上最后一只凤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