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3页)
届时,开启祭坛,将这一百五十八人齐齐投入备好的大鼎之中,以烈火烹之——疫者焚其身以驱邪,健者焚其魂以请命。
唯有阴阳俱亡,血气相融,钟声响起,祭仪得成。
据说,要到三声钟响落下,所有祭者魂飞魄散,天地归寂,才可平息天怒、止住疫劫。
此法谓之,以命换命。
沈樾之看完,只觉一股寒意自背脊直窜入脑海,在这样的天气里,他手脚发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陛下。”他急急出声,“我虽微末,却读过旧卷,这安魂钟之祭,非是正道……献活人祭魂,只会惹天怨,而非息天怒!”
皇帝不悦地眯起眼,震声诘问:“那依你之见,该如何?任由瘟疫扩散,任由百姓尸横遍野?”
第43章樾之……别再动了
沈樾之正欲再答,却被贺吟轻轻拦下。
贺吟上前一步,神情沉静,坦荡直视龙椅之上那道身影,“祭祀之法流传已久,真假难辨,若妄启祭祀,反招怨尤。我已卜卦问天,七日后也是吉日,推迟几日也未尝不可。”
他话音不高,却句句有力,气势自成。
皇帝神情晦暗不明,瘦长的手指敲着桌案,哼了一声道:“空口白言,朕如何能信?”
“愿以七日为期。”沈樾之接道:“七日内查不出端倪,我们绝不拦阻安魂钟。但若成了,此举就能救下一百多个子民的性命,更可拯救大周的命运,而陛下所需付出的,不过是短短几日时光……陛下,可愿下注?”
殿中气氛瞬时凝滞。
“若是赌输了呢?”
沈樾之仰头,斩钉截铁地答了四个字:“悉听尊便。”
高座上的皇帝没有立刻答话。他慢慢扫视着两人,蓬乱的头发掩住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悲戚。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伫立着良久未出声的厉昭身上,出声问道:“国师以为如何?”
“陛下,臣也认为安魂钟之法太过残忍,先前虽是偶然在藏经阁寻得此玉简,但始终惶惶,深觉荒谬,不敢呈荐陛下。两位能士乃非凡人,陛下不若再给个机会,毕竟祭祀还需筹备时间,七日后也算不得太晚。”
沈樾之惊讶地抬望一眼,没想到厉昭竟会替他们说话。
“好,那朕就再许你们七日。”皇帝声音骤冷,“但记住,朕向来不喜欢劳而无功的蠢货,你们最好不要让朕失望。”
他一抬手,宣退,有些疲惫地道:“退下吧。”
两人步出殿门的刹那,沈樾之觉得脊背一冷,步到贺吟左侧,小声道:“你有没有觉得,陛下……太过急于献祭了。”
“嗯。”
贺吟还欲再答,却被凑上来的厉昭插进了话:“两位能士,陛下的话还请不要太介怀。我想也是这半年来揭榜却没能解决疫病的人太多了,陛下一次次失望,所以才这般戒备。”
沈樾之忙道没有,又听厉昭说:“二位是专程来驱邪救灾的,那么现下可有地方住?若是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鄙舍虽陋,却也能收拾出两间客房,若不嫌弃,不如来我府上?”
“啊……”沈樾之下意识想拒绝,又忽然想起来,他原本就是为探究国师而来,到嘴边的话一转,“好啊,那就要叨扰国师大人了。”
“言重了。”
沈樾之无视了某人不断递来的眼色,只快步跟上了厉昭,好半天没听见步声,一转头见贺吟站在原地,眼角眉梢都挂着淡淡哀愁,像朵潮湿角落里刚长出的蘑菇。
“小贺,快过来啊。”沈樾之双手抱胸,唇角翘起,带着几分玩味、几分捉弄,“你一个侍从,难道还要让国师与我候着吗?”
大蘑菇这才不情不愿地迈开新长的腿,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
马车很快就到了,沈樾之最先上车,之后本该是厉昭的,谁承想贺吟却仗着他人高马大,长腿一伸,抢在厉昭前一步跨上了轿凳。